蕭雲琪覺得有點看不懂自己的母親了。
從那天罕見的發瘋之後,她的身體一天一天好了起來,精神得很,談話、飲食無一點異狀。
可就是這樣的平靜才讓蕭雲琪心裏疑竇叢生。
她是不能理解如夫人行徑的。
蕭雲琪穿越之前看過不少學生在廁所產子後害死孩子的案例,一個個都是鮮活的例子,可是主人公無一例外都是心智不夠成熟的女孩子。而像如夫人這樣成熟的女人,能夠親手把自己辛苦生下的女兒浸在水裏想溺死她,這種心性已經很可怕了。
在這之前蕭雲琪其實是見過秋榮的。
就在去十裏獵場的前夕,秋榮頂著女官的身份來到王府,聲稱是宮裏派來,為的是檢查縣主的禮儀是否得體,可曾鬆懈。那段日子的相處裏,蕭雲琪對這個女官的印象並不好。
——女官的眼神太陰了,總覺得裏麵藏著惡意。
可是她反複讓阿七去監視,並沒有發現什麼不正常的地方,蕭雲琪也隻能當作是自己多心。沒想到這個秋榮果然有問題。
這天王府裏來了個說書人,白發長衫,落魄讀書人的打扮,進來之後縮手縮腳的表現平白讓人輕視。
蕭雲琪端坐在母親身邊,輕淡地開口命他開始。
說書人醞釀了一下情緒,有節奏地打了節拍開場後講了起來。
一開口,說的是盤古破鴻蒙,天地有造化,又說到四大部洲:曰東勝神洲,曰西牛賀洲,曰南贍部洲,曰北俱蘆洲。
他剛說到東勝神洲時,蕭雲琪已經坐不住了。
待說到“十洲之祖脈,三島之來龍”,蕭雲琪徹底耐不住性子追問道:“你說的這是什麼故事?”
說書人聽多了這問話,於是熟練地答她道:“此書名為《西遊記》。”
蕭雲琪如聞驚雷,惶然跌坐在繡墊上,嚇得如夫人忙去捏她手掌:“寶兒,你怎麼了?”
她確實是猜不到女兒此時的心事。
怎麼會是這書?
怎麼可能是這書?
蕭雲琪的第一反應是遇到同伴了!什麼同伴?自然是跟她一樣穿越過來的人!嗬。
那時候在禹城見到霜雪羹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勁,死了個送上門來給她做霜雪羹的鶯鶯,她原本還想順蔓摸瓜,連著那家店全都清理幹淨,誰知道走漏了風聲,還差點賠上自己的名聲。
霜雪羹如果還能說是巧合,今天這《西遊記》怎麼解釋?她早就查過,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二十一世紀那些耳熟能詳的文人,所以會是誰寫了這個故事?
必須找出寫書的人,必須殺了那個人!
帶著惡意的眼神在說書人身上掃視著,年老成精的說書人已經察覺出了危機,撲騰一聲跪伏在地,把額頭都磕出了血花,一聲接一聲地乞求貴人饒命。
如夫人看著那血花,又想起了在大殿上斃命的二女兒,臉色難看時,心頭殺念已起。
她們高高在上,是皇親貴族,打殺一個卑賤的平民算什麼罪責?正要喚人時,門口忽然多了條狹長的黑影。
母女倆下意識順著那影子向上看,對上一張無暇的麵龐,蕭雲琪喃喃叫了一聲:“大哥?”
如夫人變了臉色,笑如春風,親昵地喚他:“安兒?練完武了嗎,要不要坐下陪母親一起聽書?”
蕭佑安譏諷地瞥她一眼,看她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坑底的爛泥。
他走進來,在那說書人的小腿位置輕輕踢了一下,說書人老淚縱橫地回頭望他,見這位年輕公子對自己做了個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