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們著急把這詭異嬰孩帶回去的同時,一個身背巨大包裹的鬥篷人在夕陽餘暉裏走近了京都的城門口,他給看城門的守衛遞上入城需交的幾個銅子兒,從懷裏摸出一張身憑出示給他們看。
最前麵的守衛粗略瞥了一眼,直接擺手放行了。
“西莊的?怎麼這個時辰才來?”
已經是臨近回家的時辰了,守衛難免鬆懈,可是其中也有例外,一個年紀較輕的守衛做事認真負責一些,所以多問了一句——西莊是京都附近的一個村落,地形好風水好,種了些珍稀的花卉和藥材,隔一段時間就有西莊人進城來賣東西,隻是,帶著這麼大的包裹還真是頭一回見到。
鬥篷人低著頭,緊抓著袋子口的手緊了緊,甕聲甕氣地說:“路上耽擱了。”
“行了行了,讓他過去吧,小武,關城門!”守衛隊長打了個哈欠,過來像趕牲口一樣把那鬥篷人推了進去。
直到鬥篷人健步從街角消失,守衛隊長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剛剛那人背著的東西,摸起來的手感,好像不太對……像是個……人?!
他咽了口唾沫。
被叫作小武的守衛看出他臉色不對,疑惑道:“隊長,你怎麼了?”
“沒,沒事!”守衛隊長在抓人和隱瞞之間猶豫了僅僅三個呼吸就做出了最後的選擇,巨掌在小武肩膀上拍得梆梆響,“今個我做東,哥幾個去飄香樓喝酒,玩個痛快的!”
他這麼一說,幾個守衛都高興地圍了過來,小武對那個鬥篷人還是有點疑慮,被幾個前輩一通玩笑,漸漸地也將那一丁點的疑惑拋到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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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留給蘭貴妃的這個孩子不曾取過正式的名字,蘭貴妃在世的時候喚他“瀚兒”,瀚,廣大之意。
失去母獸庇佑的幼獸往往是長不大的,孩子也是同理,自然也有意外,因為有些東西原本就不可能長大。
嬰孩睜著一對沒有眼珠的大眼,僵直地躺在銅製桌麵上。
此時,月隱雲後,室內依著古陣法擺放了許多蠟燭,蕭佑薇耐心地一根接一根點上,同時用生息護著點亮的那些,不讓它們被夜風吹熄。
門羅真人和藏玉師叔都在。
隨著月升夜沉,鬼嬰的煞氣越變越強,門羅真人正聚精凝神地用正道法門壓製,而藏玉師叔,則是用盡此生所學測算著鬼嬰背後的淵源。
蕭佑薇按照他們叮囑的順序點完了所有蠟燭,燭光搖曳,更添心內惶惶,陶九知無聲地握住她的右手,讓她稍微好受了點。
月亮驟然從雲後探出頭,與此同時屋子裏進了一陣陰風,燭火齊齊顫動,東北方向的一片蠟燭已經有傾倒的勢頭,火光更是顫巍巍的,好像隨時會熄滅!
蕭佑薇一驚,連忙加大了生息的輸出,好不容易才跟陶九知聯手將燭陣穩定下來。
咯咯……陰風過後,角落裏傳出清脆詭異的笑聲,似遠還近,摸不著方向。
才隻是一個回合而已,光是穩定燭陣就耗去了蕭佑薇兩成生息,她心裏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
藏玉師叔額頭上的冷汗疊了一層又一層。
鬼嬰身上開始出現變化,它的眼角越拉越長,上下眼瞼的距離也越來越大,詭異的眼白像形狀飽滿的豆腐塊,脹大到讓人擔心會爆開的地步。
兩行渾濁的血淚從它眼角流淌下來,帶著濃鬱臭味,嬰兒露出一個看似純潔無害的笑容。門羅真人噗地吐出一口鮮血,他飛快地蘸取鮮血淩空繪製了一個圖案,沉喝一聲向銅桌推去。
鬼嬰毫無預兆地擺脫了僵硬的姿勢,無比靈活地跳起來,猙獰地露出滿嘴烏黑的牙齒,掃視一圈,又是咯咯兩聲怪笑。
“我看到了!”藏玉師叔猛地回過頭厲喝道:“薇丫頭,緊鎖神魂,不得有半點泄露!陶小子去關窗,用你的道力封住這裏,不要讓月光透進來!”
鬼嬰剛剛在笑的時候已經對門羅真人造成了二次傷害,又是一口鮮血,以修道驅邪為優勢的門羅山掌門人,竟然在這個白天毫無反抗之力的小鬼麵前吃了這麼大的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