嘍卒說道:“你有腰牌嗎?”王興德答道:“來得慌忙,忘了領牌啦。”嘍卒說道:“沒有腰牌過不去,連老寨主沒有腰牌也不許過去。”這個嘍卒方才說出不叫王興德出山,旁邊那一名嘍卒過去就給這個嘍卒一個嘴巴子道:“你剛來三天半,就忘了挨餓啦?
若不是咱頭給你補名字,你早就要了飯啦。”這個嘍卒說道:“叫頭兒出去就完啦,何必打俺嘴巴子呢?頭目你過去吧。”二道山口,也是如此,來到三道山口外,一望無邊,俱是鬆柏樹,老頭子十幾年不出山,驟然間出山,連東南西北都辨不過方向,在樹林內繞了半宵,也沒繞出碧霞山去。老頭子心中暗想:“我若是夜間出不去碧霞山,等至轉天清晨點名時,頭一名就是我,一點我沒在,必然派人追我,我現在身體也不健壯啦,絕跑不出去。
再說老寨主要問我,我以何言對答?就是老寨主念我在此山中十餘載辛勞,還可以饒恕於我,惟獨小兒林士佩與太倉三鼠、閔家父子決不饒我,我必難逃性命哪。”思索至此,頓足說道:“我何必惜此殘年?今年我已經活六十有餘啦,我還能活六十多歲嗎?
威鎮南七北六十三省的勝三爺,都死在鷹愁澗。知恩不報非君子,若非勝老恩公,我早死了,實在出不去碧霞山,我便一死以酬勝三爺三次救命之恩。”又繞了有一個時辰,仍然不能出山,遂由腰間解帶子,找了一個歪脖樹,將套拴好,掛在樹枝之上,口中說道:“勝老恩公,且慢走一步,魂如有靈,將我王興德帶著一走,我在陰曹地府,伺候老恩公幾年,也報答報答你老人家三次救命之恩。”語畢,爬在地下磕了三個頭:“勝老恩公,你生而有靈,死而有神,一世聰明睿智,必能有顯應也。”說著話眼流痛淚,伸手摸繩就要上吊,哪知道摸了半天,也沒有摸著繩子。王興德說道:“真是有鬼,還沒有上吊呢就來啦。這是攪我來啦,我不上吊啦,生有處,死有地,我一頭撞死樹上,鬧鬼你也拔不起樹來。”向後倒退了有一丈多遠,忠心耿耿的王興德,用衣襟將頭一蒙,奔樹上撞去,就碰著毛毛哄哄,軟如棉花一般,就聽有人說道:“噯呀,王八羔子,你將我撞醒啦!我好容易睡著,你給我一羊頭,這是為何?並且你背地裏咒罵勝三爺,是何緣故?”王興德說道:“你是人還是鬼呢?”“呸!臭豆腐王八羔子!我為什麼是鬼呢?你睜開眼看看。”王興德說道:“您為什麼深更半夜在樹林之內?我上吊與你什麼相幹?你將我帶子給弄下來幹什麼?”歐陽大義士說道:“唔呀,我搭救了你,難道說還救出不是來了?臭豆腐,真不說理。你倒是為什麼要行短見?你要告訴我,我能替你出氣。你在背地裏叨念勝三爺,所為何事?
你要說實話,咱們萬事皆休;你要有半句虛言,我就打你這個忘八羔子!”王興德說道:“我跟你老人家說實話也行,請問你老人家貴姓高名?來此何幹?你老人家也得告訴我實話。你老人家要是不說實話,你就是將我打死,我也不能告訴你老人家真情實話。”歐陽大義士說道:“我姓歐陽,我叫歐陽天佐,外號人稱賊魔。你方才咒罵的那個勝英,他乃是我的勝三哥。你說勝老恩公慢慢走,等你一步,所為何事?”王興德聞聽,說道:“啊,原來是大義士!小老兒上了幾歲年紀,眼目昏花,耳音有點不中用了。小老兒姓王名興德,少年時曾在蓬虎山充當嘍卒頭目,伺候明清八義。皆因為我年輕之時,好貪杯中之物,酒後無德,累次犯山規,秦八爺要將我斬首,多蒙勝老恩公暗地裏周濟盤費,將我放走,我遂投在這碧霞山又充當嘍卒。我立改前非,終身戒酒,做事小心殷勤。此山的寨主姓劉名叫士英,外號人稱閉眼神佛,他見我做事老成,叫我充當嘍卒總頭目。這座山本是莊家山,並不搶奪,我帶領嘍卒耕田種地,老寨主很器重我,我在此山已有二十多年。昨日劉士英鳴鑼聚眾,將大家招集在一處,傳山令,原來是蕭金台被勝爺掃平,擒住盜燈的賊人及閔家父子,放在空屋之內,五股差事被劉寨主所救,逃到我們這座碧霞山。
勝三爺追賊,住在杭州錢塘關外英雄店,劉士英假扮無目先生,夜間將勝三爺刀鏢甩頭衣物俱都盜到手中,臨出店時將勝爺故意驚醒,勝老恩公在後麵追下來了,劉士英將勝爺引到碧霞山。先說擺陣,叫勝三爺破陣,將嘍卒齊集,並不擺陣。又要與勝三爺比武,勝三爺赤手空拳,他將兵刃架子搬出來,叫勝三爺自己挑擇家夥,勝三爺挑出一把大樸刀。劉士英方要與勝爺交手,老道七星真人攔阻,暗暗告訴劉士英,勝爺武藝超群,人老刀不老,這一給他家夥,豈不是自找虧吃?劉士英聞聽老道之言,自知失計,遂問計於老道,老道劃策,此山北麵一道山澗,名叫鷹愁澗,萬丈不見底,老道令劉士英將勝三爺引到鷹愁澗,要害勝爺屍骨無存,給綠林道除去大害。”王興德語至此,嗚咽涕泣,遂說道:“可惜我那仁慈祥善的恩公,誤墜奸計,他老人家身歸幽冥去了。”歐陽大義士問道:“此話當真?”王興德答道:“並無半句虛言。”歐陽大義士說道:“你為何行拙誌呢?”王興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