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英雄親解其縛,劉雲說了底細,秦浩遠磕頭拜見伯父。老英雄一笑,說道:“一輩新人換故人,長江後浪催前浪。盟弟之子都成丁了。”老英雄遂叫眾人在聚義廳四外埋伏,然後一擊雲板。
前寨方起床梳洗,聞聽聚義廳上擊雲板,俱都雲集聚義廳。南俠背後背定跨虎籃,到聚義廳咳嗽一聲,坐在金交椅上。張德福帶領眾人俱站立兩邊。張德福開言說道:“老爺子為何這早升廳,有何要事?”南俠說道:“大寨主,人位齊了嗎?”張德福回說:
“都齊啦。”老英雄坐上說道:“眾位也有見過我的,還有來二三年沒有見著我的。然而眾位來到小山的時候,我俱都傳山令,我這是莊稼山,不做搶奪的買賣,不許采花殺命。前幾天蘇州府城裏關廂,有刀殺四命拒捕毆差之事,又有劫船搶客之事,傷了客人水手,連保鏢的共合傷人命六七條,有會水性的借水遁逃走。
此事你們二十七位寨主,但不知是哪位作的案子?誰的案誰說。
你們若是說了,自去打官司,沒有列位的事。誰作的案,若是不說,倘被官人知道連雲山所為,必然前來抄山,那時也是全山盡毀。誰作的案子快說,若不然,我先亮跨虎籃將你們這二十七位斬首,然後我一自盡。”說著話,當啷啷一聲響亮,亮出跨虎籃,二十七家寨主麵麵相覷。老寨主問的很急,大夥無法,隻可說道:“老寨主請息怒,這都是大寨主做的案子,我們未敢助惡。”
老寨主說道:“張德福,你與他們二十六位對詞。”張德福聞聽,嚇的顏色更變,閉口無言。老寨主說道:“理屈詞窮,必是你所為無疑了。”賊人心中暗道:“三十六招,走為上策。隻要我一沾水,就算逃啦。”一退步,縱上聚義廳,由前坡到後地坡,方要下房,有一人二指一按繃簧說道:“萬惡之淫賊,哪裏逃走?”出其不意,賊人中了袖箭,翻身落房。起來方要逃走,縱過來一道黑影,喊道:“小子你哪裏走!”過去一腳,又將賊人踢倒。西敞廳下來兩人,南配廳縱下兩人,俱都亮出兵刃,楊香五過去,將賊人捆綁起來。聚義廳群雄俱都愕然。老寨主說道:“眾位寨主不必驚慌,決沒有大家之事。”老寨主又說道:“水旱田每年收下來,除去挑費,大眾均分。今年方才七月,尚未到秋後,水旱田沒有希望了,趕緊將你們自己私蓄收拾好了,各自下山,不準再入歧途。大寨主采花殺命,拒捕毆差,他去打他的官司;秦尤是我縱放的,官司我打,你們各自回家,骨肉團圓去吧。後寨可不許去,倘若違令,仍照山令施行。”大夥俱都說道:“我們廿六人願與老寨主生死相共,不願獨生,因老寨主對待我等恩深義重,豈忍驟然離別?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老寨主哈哈一笑,說道:
“老夫領大眾的情了。但是不是那樣的事,大家趕緊照我的話快辦去吧,千萬身歸正業,勿以身試法。我七十多歲之人,還能活一百年嗎?風燭之年,死不足惜,大夥前程遠大,望好自為之。”
老英雄語畢,淚如雨下,眾人也全都落淚。大夥見老寨主言由心發,也隻好各自收拾自己的東西,紛紛下山回家去了。老英雄又將自己的曆年積蓄,叫後寨的丫環、婆子、老嘍卒等均分,惟有姑娘的四隻箱子不動。鳳蘭在老寨主身旁,老英雄回頭叫道:
“女兒你將鑰匙取出,打開這四隻箱子。”又叫道:“劉公子請過來。這兩隻箱子是在江中打撈令尊的屍體時撈上之物,乃是令先君為官時的儲蓄,父業子受。這兩隻箱子是老夫保鏢及種地所獲之財,給我女兒作為嫁妝。你為胞弟,應與姐姐擇夫定室,可千萬要文武全才,莫負了老父一片苦心。大概令先君家中還有田產,日後你起靈回家另葬。”又道:“劉雲,我教養你姐姐八九年的工夫,今已十八歲了。也不是老父誇口,可稱文武全才。”又叫道:“姑娘,你以後出閣,千萬可記住一言,溫良恭謙讓。”姑娘落淚答應:“謹遵義父之命。”老英雄又說道:“我放秦尤,我打官司;張德福拒捕毆差,采花殺命,他打官司。眾位先將我捆上吧。”大夥聞聽,全都麵麵相覷。黃三太說道:“我等送你老人家到案,我師傅豈能饒我們?”老英雄說道:“爺作爺當,兒作兒當,公事公辦。秦尤遠走高飛,你們眾位怎麼交代?”傻英雄金頭虎說道:“都叫張德福打了這場官司就完啦。”老英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