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再表正文,且說勝三爺自雙鬆嶺碧霞山與劉士英結為金蘭之好,劉士英父子回家為業,棄了山寨。勝爺獨自一人回歸直隸莫州,沿路上曉行夜宿,看了些青野景況,走到江蘇地界,躲著鏢局子走,一路上無書。這日勝爺來到直隸莫州。直隸莫州古城村路南是勝三爺的宅院,適逢老家人在門前閑眺呢。老家人說道:“老當家的,您可來啦。你要再不來,過八月節,我與勝奎少爺,就要找你去了。”勝爺長歎一聲,說道:“從此永不出世了。”老家人接過小包裹,進了上房,眾家人都來拜見勝爺,勝爺一看,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童,勝爺不認識,問家人道:“這是何人?”勝奎答道:“去歲孩兒逛莫州廟,遇此子逢人討錢,孩兒一問他何以幼年流為乞丐,才知道他本是山東人,與父母逃荒來到莫州,他父母俱都病故。孩兒遂問他:‘用你當書童願意不願意呢?’他一聽很歡喜的,他言說:‘願意當書童。’孩兒遂將他收留在家中。”勝爺點頭含笑說道:“吾兒倒有惻隱之心。”勝爺又問道:“此子何名?”勝奎代答道:“此子姓孟名福。”勝爺與孟福道:“我有心派人將你送到山東,再賜給你幾十兩銀子作本錢,做一個小生意,以免流落他鄉,親戚不能團聚。”孟福聞聽,眼含淚答道:“老爺子,孩兒蒙少爺收留,雖是當書童,少爺並不以我當作書童對待。再者說我若有親丁骨肉,我焉能與父母逃荒至此?”勝爺說道:“你若願久居於此,老夫將你收為螟蛉義子,孟福你可願意?”小孩也真機伶,聞聽勝爺一說收為義子,爬在地下就給勝爺磕了一個頭。勝爺哈哈一笑叫道:“老家人!從今後你們俱都以二少爺呼之,你們大家待大少爺與二少爺要一律相看,不許藐視。”男女下人等俱都拜完了勝爺,又拜了二少爺。從此後勝爺在家樂守田園,白天教授二位少爺文學,晚間傳授二位少爺武藝。光陰荏苒,時至新年,勝爺遂與鏢局子修了一書,言說自己少年很受了些風塵之苦,得了五癆七傷之病,如今願在家養病,候痊愈時再回鏢局,望大家都精心生意等語。鏢局子與勝爺來信,遂將秦尤逃走,南俠老王靈之事,報告了勝爺。
勝爺在家納享清福,到了春天再與鏢局寫信,便說舊病未愈,新屙又起,但是不礙飲食,似無危險,秋天必回鏢局子。如此搪塞三年之久。這一日,二少爺與大少爺勝奎說道:“咱們三年之久,學文習武,大門不出,今天是莫州廟正日子,咱們倆人到廟上逛逛,你與老爺子告假去。”大少爺勝奎,向來忠厚待人,不肯駁人,遂與天倫告假。勝爺不準,大少爺碰了一個釘子,回到書房與兄弟孟福一說,孟福說道:“好辦,咱們煩一個門子,自然能行。二娘自年輕守寡,如今五十多歲,老爺子最尊敬二娘不過,哥哥你去求二娘,叫他老人家給咱們告假。”列位,勝爺同胞二人,勝爺居長,兄弟早亡,弟婦自幼守寡,眼前並無子女。勝爺收下孟福本來是有心事,因為弟婦守節,膝下無兒,將來為的是叫弟婦挑選,愛要那個,就要那個,兩門就都承繼有人了。書歸正文,勝奎碰了父親一個釘子,孟福再叫與二娘跟前煩門子去,勝奎可就不願去了。孟福說道:“哥哥您不願去,我去,準能辦得到。”語畢,孟福跑到內宅,進了二奶奶屋中,正適二奶奶看書呢。孟福站在一旁唉聲歎氣,二奶奶問道:“福兒為何愁悶?”
孟福遂將來意告訴了二奶奶。二奶奶也是年老愛子女,遂到外麵大客廳,與奎、福二人請假,勝爺說道:“二奶奶您有所不知,莫州廟廟場很大,什麼人都有,兩個孩子武學尚未學成,恐其出外招惹是非。既是您給他們告假,明天就放他們一天假。您可告訴他們,可是同我來。”二奶奶又與勝三爺說了幾句家常話,這才同老媽子回歸內院。孟福一聽勝爺允許了逛廟,歡喜之至。第二日,勝爺與奎福爺兒三個清晨起來,梳洗完畢,爺兒三位遂夠奔莫州廟而來。行至莫州鎮,天交吃早飯的時候,爺兒三位遂進了自己的綢店。進了櫃房,掌櫃的與勝爺閑談,二位少爺左右站立。這位掌櫃的是山西人,真會伺候東家,愈說話勝爺愈愛聽。
旁邊站著的二位少爺,勝奎倒不怎麼樣,孟福心裏頭可沉不住氣了,心中暗道:“我們好容易煩門子請了一天假逛廟,無故的來到櫃上談開了家常話啦。”小孟福思索至此,遂繞到掌櫃的身後,暗暗伸手照定掌櫃的衣服底襟拉了一下子,然後他就走出了櫃房,掌櫃的會意,隨後也跟他出來啦,問道:“福少爺你有什麼事?”孟福說道:“掌櫃的,你有所不知,我們老爺子三年之久,淨在家中教授我們哥倆文武,足不出戶。今天二奶奶給我們告的假,放一天學,同著老爺子為的是逛廟,你們這一談話,愈說愈多,豈不誤了我們逛廟?”掌櫃的說道:“那可怎麼辦呢?”孟福說道:“有法子,你回去再與我們老爺子談幾句,便叫廚房開飯,然後你給我們求情,叫我們哥倆去逛廟,上外麵吃去,省得站在老爺子背後不方便。你那麼一求情,老爺子必然答應。”老西答道:“好辦好辦,這個我能辦。”老西由外麵回來,又與勝爺談了幾句,便給二位少爺求情,勝爺一想,本是逛廟來的,叫他二人在背後站立,也難以為情,遂叫道:“奎兒,福兒,你哥倆先到廟上遊玩遊玩,隨便在外麵吃飯吧。”勝奎與孟福二人連聲答應,出了勝成興綢店,奔廟場而來。二人這一逛廟,出了一場是非,大鬧莫州廟,勝三爺二次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