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狼狽而逃。勝爺說道:“秦義龍的徒弟何在?”二蠻子說道:“俱在禪堂裏邊呢。”勝爺高聲叫道:“你們大家還不出來,各回家鄉?我既釋放汝師,還能留下汝等嗎?”四個人俱都由桌子底下縱出來,花麵鬼吳升帶著三個師弟謝過了勝三爺,俱都抱頭鼠竄。勝三爺又叫道:“當家的,你還不出來嗎?”此時和尚嚇得驚魂失色,由禪堂中出來。勝爺說道:“當家的,我勝某回家三年之久,常有親朋說你是綠林道出身,我曾夜間到你廟中來過五六次,我一偵察你,果然誦經參禪,改邪歸正,要不然我早就將你趕走啦。大丈夫棍前豈容宵小之人酣睡?到如今你為何又招江洋大盜?賊人到我家中行刺,還有何說?倘若到鄉莊大戶財主家行刺竊取,豈不是甘受其害嗎?你身為佛門弟子,招引江洋大盜,你是認打認罰吧?”說著話忽聞臭味,勝爺說:“哪裏的氣味?怎麼這麼臭呢?”和尚說道:“三爺,我跑肚啦。屋中還有一個大卸八塊的死屍呢。”勝爺說道:“你要認打,咱倆打一場官司。”和尚說道:“那還有出家人的命在嗎?”勝爺說道:“你要認罰,你將屋中八仙桌上的死屍,刨一深坑,將他掩埋,以後你廟中永遠不許收留閑人,也不許你招租住客。你要勤於打掃禪堂,我還有點心意,我每年舍廟中一百兩銀子香資,可有我活一天給一天,我死之後,此款取消。”和尚聞聽,心中喜悅,千恩萬謝:
“廟中永遠不留閑雜之人!我將死屍掩埋。”勝爺與和尚說完了話,和尚將山門開放,勝爺叫道:“二位賢弟,金龍賢侄,到古城村愚兄家中去吧。”爺兒四位這才出離三關廟,夠奔古城村。
來到古城村已經日上三竿了,奎、福在家中放心不下,皆同老仆由家中出來,正要夠奔三關廟尋找勝爺,就見勝爺在先,後邊跟定一位大漢,兩個漢奸,勝爺叫道:“奎兒,福兒!這是你歐陽二位叔父,與老父有過命的交情,前三年你歐陽大叔盜燈,二叔請人,蕭金台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二位少爺趕緊過來,撩衣跪倒塵埃:“二位叔父,我弟兄二人給二位叔父磕頭。”歐陽大爺,說道:“哎呀,兩個小王八……”說到“八”字,“羔子”兩字還未出口,回頭一看勝爺,自己也樂啦,忙改口說道:“二位賢侄請起免禮。”奎、福二人給歐陽昆仲磕完了頭,勝爺又對奎、福指著金龍,說道:“這是你孟金龍大哥。”奎、福二人道:“金龍大哥,兄弟給您行禮。”語畢,控背躬身,各施一禮。金龍說道:“得啦,小子。”自己說完了,自己也樂啦,又對奎、福二人說道:“二位兄弟,別拿我當人,我是一個大渾小子。”奎、福二人一笑,爺兒六位夠奔莊院走來。蠻子叫道:“勝三哥!這位小孩是誰跟前的?我怎麼不認識呀?”勝爺說道:“愚兄倒疏忽了,還沒對二位賢弟道及,這是前三年愚兄回家,收留的螟蛉義子。”
二位蠻子說道:“我們給您道喜。”勝三爺說道:“同喜同喜。”老哥兒三位說著話,來到宅中,進了大門,直接走到大客廳,家人打了淨麵水,沏上茶來,喝著茶說著話。蠻子說道:“吾這三年到鏢局子去了好幾趟,看望老哥去,俱都是乘興而去,敗興而回。我在信格子裏麵看見老哥哥不少的信件,內中完全是一個信詞,不是老病未愈,就是新病頻來,老哥哥莫非說是不出世了嗎?”勝爺叫道:“二位賢弟,愚兄今年七十有奇了,還出的什麼世呀?回憶當年,隻增愁苦。”蠻子說道:“老哥哥您收下螟蛉義子,莫非是勝家門人稀罕嗎?”勝爺說道:“誠然。”蠻子又說道:
“老哥哥晚景之歡,誰能比得了?二位少爺承歡膝下,樂何如之?”勝三爺說道:“二位賢弟抬愛愚兄了。”蠻子又問道:“勝三哥,但不知奎兒可曾定下婚姻?”勝爺道:“賢弟貴人多忘事。在十數年前,明清八義大爺得了一位老姑娘,愚兄與大爺在酒席筵前換杯,定下大爺的令愛。”蠻子說道:“吾倒忘記了。那麼您杜門謝客,難道您就不戀想這些老朋友了?”勝三爺說道:“賢弟,愚兄是好交友之人,焉有不想念之理呢?每日想起來,真是五內如焚。風燭殘年,但不知與這些老少賓朋還能相聚否?”蠻子說道:“您要想望眾老少賓朋,吾兄弟倒有一策,可使老少親朋齊聚古城村,大家盤桓些日。”勝爺說道:“但不知有何良策,可使這一班老朋友齊聚一堂,以敘離懷?”蠻子叫道:“勝三哥!勝奎今年多大歲數啦?”勝爺說道:“今年十八歲了。”歐陽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