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奸夫淫婦,由定更天就睡了覺啦,睡醒了一覺啦。焦公子說道:“娘子,我今日覺著心驚肉跳,毛發悚然,肉似鉤搭。”陶氏說道:“你是身體弱了。”焦公子說:“不是。”陶氏又說道:“要不然就是餓啦,我也覺著有點心慌呢。”故此他們二人這才起來喝酒。喝著酒,陶氏說道:“我與少爺你商量一件事。”焦公子問道:“何事?”陶氏說道:“咱們倆人的事,瞞不過去觀音庵的老尼姑去。頭一次你我並不相認,都是老尼姑的成全。後來兩個道姑氣憤,說閑話,才搬到我們家裏來。又被冤家趙得勝撞見,幸虧老尼姑用離間計,倒打一耙,與趙得勝和黃昆倆人拴成對兒。
黃昆找趙得勝十餘次,都沒找著他,後來離間計又鬆啦,我們那口子也不找趙得勝去啦,隨後又用計才將黃昆置於牢獄之中。但不知黃昆何時出斬?”焦公子說道:“我已派人起動看獄的,暗暗將他害死。你放心吧,想此時黃昆早已死了。”陶氏與焦公子喝著酒,將如何定計,如何報案,如何花銀子暗害黃昆之話,二人滔滔不斷的說了一通。最後陶氏又對焦公子說道:“老尼姑這五百兩銀子,你既然應許他,至今為何不給呢?”焦公子說道:“娘子你的記性真大,還惦記著這件事呢?我一文錢也不給他。他要和我要,我就與他瞪眼,我就說出家人不守清規,給人家出主意害人,非要錢不可,咱們就來打官司。我就這樣一嚇唬他,他一兩銀子也不能要啦。”陶氏抿嘴眯嘻著眼,用手一指焦公子道:
“你真不好惹,堂堂的公子爺,說了不算。這件事倒不要緊,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情,黃昆是外來戶,此處也沒有親戚當門家族,咱們倆人之事,不能有人幹涉。惟獨趙得勝是黃昆的幹兒子,倘若他要使出法子來,暗中害咱倆人,你可有什麼法子?”焦公子聞聽一笑,說道:“你爺們黃昆比趙得勝名頭大不大?我一個誣盜栽贓,就將他置於死地,小小的趙得勝,何足為慮?小冤家那日痛打我那一場,我豈能忘懷?這件事仍由李鐵筆辦理,花錢買出兩個小偷,故意的犯了案,過堂之時,就說將贓都存在趙得勝家中,暗含著叫王七將贓物也放在趙得勝的家中。在大堂上趙得勝必然不認,派官人到他家裏去搜,將贓物由他家裏搜出來,他混身都是口,也難以分辯。然後再叫李鐵筆去到獄裏,花上三百兩銀子,將趙得勝害死獄中,你我定然高枕無憂了。”陶氏聞聽,微然一笑,遂說道:“公子真是高才。到了那個時候,公子爺可別厭故喜新,將我忘了。”焦公子說道:“我要將你舍了,叫我活不到天明。”陶氏說道:“公子出言太重了。”語畢,與焦公子滿上了一杯酒,遞到焦公子嘴邊上。黃爺聽到這裏,可氣炸了肺腑,轉身形夠奔外屋門而來,兩腳踹開外屋門。列位,黃爺雖然有傷在身,當時見此光景,火氣助著,應了一句俗語:猛虎雖瘦,雄心還在。踹開外間屋的門,奔南暗間而來,掀開了軟簾。
奸夫淫婦一看,蓬頭垢麵,猶如活鬼一般,手中擎著明晃晃的樸刀。兩個人正在歡樂之際,黃昆用手一指,遂說道:“禽獸的焦振芳,認識黃爺嗎?”說著話掄刀蓋頂就剁,焦公子躲之不及,用胳膊一搪,半隻胳膊落地,“噗咚”一聲。焦公子在床上一腳,奔黃爺踢來,黃爺用刀一撩,右腿挨了一刀,連著一點肉皮,並未落下來。焦公子由床上向下一撲,一隻手將黃昆的腿腕子捋住,用死力一點,竟將黃爺點倒。焦公子這是死力,故此將黃昆揪住,點了一個仰麵朝天。黃昆翻身起來,焦公子仍未撒手,黃昆用樸刀照定焦公子的胳膊上剁了一刀,此時黃昆的氣力可不敵一進屋的時候了,這一刀仍未將焦公子胳膊剁斷,又照焦公子的麵門上剁了一刀,焦公子這才撒了手。黃昆用刀一指陶氏,說道:“好你一個賤人!”此時陶氏由床上下來,羔羊吃乳,跪在黃昆麵前,叫道:“丈夫!一日夫妻百日恩。無論如何,你都看在我年輕無知。”黃昆的刀向下一剁,陶氏便圍繞著黃昆跪著爬,用手托著黃昆的刀,黃昆此時不覺心軟手軟,刀不忍下落。趙得勝站在外間屋說道:“義父,您老人家若饒了他,他可不會饒咱爺們。若隻殺焦公子可得償命。”黃昆叫道:“得勝兒!你看著辦吧。”趙得勝在外屋說道:“陶氏身上可曾穿著衣服?”黃昆在屋中這才用刀尖挑起陶氏的汗衫,遂說道:“賤人,你將衣服穿上。”陶氏不敢違命,遂將汗衫穿在身上,仍然跪在地下,苦苦的哀求。趙得勝掀起軟簾進了屋中,陶氏說道:“得勝徒兒,你若有好生之德,可憐之情,替我勸一勸你的師傅,將我饒了。求你休記前嫌,幫著你師娘,再說幾句好話,留下我這條性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