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英雄正在思想的時候,就聽西麵一牆之隔,忽有哭啼的聲音,叫道:“兒呀,兒呀!父女再要相逢,除非地府陰曹。不想上天真絕人之路,我念書之人沒做過損陰傷德之事,為何這樣報應?唉!隻好一死方休。蒼天啊!蒼天啊!”傻英雄一聽,心中暗想:“隔壁唱桑園寄子呢?這不是攪我們睡覺嗎?”思想至此,遂大聲叫道:“夥計!夥計!”他一嚷,把楊香五等也給鬧醒啦,香五問道:“怎麼的啦?你睡足啦?”賈明說:“不是,你聽聽那邊唱戲呢,不是誠心不叫咱們睡覺?”楊香五說道:“人家老掌櫃的有話,不叫咱們管閑事,叫人家唱去吧,咱們睡咱的。”賈明這一喊,店裏夥計也過來啦,遂問道:“達官爺,何事?”賈明說道:“你們聽聽,我們這邊睡覺,那邊唱戲。兒呀,兒呀,蒼天啊,蒼天啊,這不是誠心嗎?”夥計一笑說道:“達官爺,您別問這個事,他們那裏並不是唱戲,我要告訴您,您也得長歎一個唉聲。隔壁是我一位二大爺,他是個秀才,奚家屯的富戶,杭州有兩座買賣,也是運氣不佳,虧損了若幹萬銀子,變賣家產補了虧空,尚能維持生活,又連遭兩次天火,隻落得一貧如洗。現今指著教書為業,老先生急得眼目昏花,學生也散了。又指著姑娘作些針線度日,姑娘倒是能飛針快線,無奈鄉村中沒有多少活作。
有幾門闊親戚,雖不算富,可也不算貧,就仗著幾家親戚周濟,敷衍度日。我們這位二大娘又一病在床,請了好幾位名醫,花了若幹的錢,並不見效。我們這位妹妹賢而且孝,半夜子時在院中跪禱上蒼,燒香禱祝,為他的老娘祈禱。無奈在家祈禱無靈,又許下願:‘如娘親病好,在白蓮寺燒香還願。’將願許下,兩三日後,我們這位二大娘略進飲食,不到二十天病體痊愈。老太太向姑娘說道:‘為娘的病已不治啦,隻求一死,想不到忽然又好了。’姑娘遂將白蓮寺燒香還願之事,對老娘學說了一遍。我們二大娘與老頭子一提此事,老先生說道:‘這是姑娘孝心所感,父母就是活佛,何必燒香還願呢?’我們二大娘說道:‘不能失信於神佛。’遂雇了一輛車,前往白蓮寺還願。這白蓮寺離我們這兒六裏來地,母女前去燒香。白蓮寺廟宇廣大,有門頭僧,有值日僧,有侍客僧,有掌院僧,共二百多和尚。母女燒香,先奔五層觀音殿,老太太問值日僧有女廁所沒有,值日僧說道:‘觀音殿西就是女廁所。’叫姑娘在觀音殿等候,老太太去廁所出恭,老太太回來再找姑娘,蹤跡不見。問值日僧,值日僧說道:‘姑娘也跟著老太太您去了。’老太太聞聽,遂在廟內遍找,並沒有姑娘。將掌院僧請出來,又在各處尋找,也不見姑娘。老太太痛哭一場,自己趕緊回家,將此事與老先生說明,老先生急速又到白蓮寺大鬧一場,掌院僧同著老先生又在齋堂、廁所俱都找遍,仍不見姑娘。老先生遂在縣署起訴,縣太爺派馬快三班搜查白蓮寺,並不見奚家小姐。官人搜查了三四次,回稟縣太爺,並無姑娘的下落。莫老先生在縣署公廳大鬧不休。縣太爺大怒說道:
‘莫老先生依仗身為秀才,騷擾公堂。既為秀才,就不該叫姑娘去降香。家教不嚴,自獲其咎,本縣還得賠你姑娘嗎?’將老先生趕出縣署。老先生回到家中痛哭一場,又想起法子,前去托人情去啦。”金頭虎說道:“托誰的人情呢?”夥計說道:“杭州府跺腳亂顫,專管各官廳,安樂村賀家堡賽專諸賀照雄的便是。”金頭虎一聽,一把將夥計抓住問道:“老先生是賀照雄的什麼人?”
夥計說道:“老先生是賀照雄的嶽父,姑娘就是賀照雄的未婚之妻。”金頭虎聞聽,將夥計向後一推,夥計鬧了一個仰麵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