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的血腥氣味彌漫著吳軍陣地,接替俞濟深指揮前線戰事的宋希甫靠在甬道上,眯著眼細細地打量著對麵洶湧而來的唐四十軍。曾布被圍後也曾多次發動反擊,可規模遠遠及不上這一輪。
是到了生死決戰的時候了!
和韓言軍中大多數將士一樣,他也是土生土長的淮泗吳人。從他記事開始,北唐的兵鋒便一次又一次地侵襲著淮泗的土地,當地的東吳百姓像是牛羊豬狗一般任他們欺淩宰割。在他十二歲那年,因為斜著眼睛看了北唐士兵一眼,就被唐軍從人群中拖了出來,除了他的父親外,上百的村民眼睜睜地看著不到十個人的唐軍對他和父親拳打腳踢,不敢有絲毫替他們爭辯的膽量。最後,他因為年紀小,隻被打斷了十一根肋骨,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而把他護在懷裏的父親?被當場活活打死。
被征服的土地上,開不出尊嚴和自由的花朵。
從那時起,他宋希甫便發誓,血債要用血來償!悍不畏死又怎樣?百多年縱橫捭闔又怎樣?他宋希甫今天便拚了這條命不要,也要讓這些北唐的雜碎,付出應有的代價!
“放!“粗大的樹幹和石塊暴雨一般不斷砸下,唐軍的進擊道路上響起著一陣陣的慘叫,因為是仰攻,唐軍的傷亡十分慘烈。不過數十步的距離,就丟了近百具的屍體。
“不要慌!“不少北唐軍官都已亮出了刀子,帶著衛隊上去督戰。生死一線,終是容不得半點心慈手軟
“弓箭手上前!“
一排排的吳軍弓箭手略有些慌張地踏上了幾步,弓箭斜朝著向上,片刻之後,耳邊盡是空氣被利箭劃過的咻咻聲響,飛蝗一般的箭矢遮蔽了衝擊唐軍的上空,像是烏雲遮蔽了陽光
“快舉盾!快舉盾!“衝在前排指揮的唐軍軍官們大聲地喊著,漫天的箭矢打在一麵麵的唐軍盾牌上,發出了”叮叮當當“的撞擊聲。雖然唐軍的動作還算敏捷,盾牌舉起的很早,可是還是有很多人在猝不及防之間被利箭刺透了身體,在加上這一段的攻擊路途十分陡峭,有些士兵甚至在防守時,不小心滑倒,結果被後麵的羽箭一下就射穿了腦袋。
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下,唐軍士兵依舊踩著山間泥濘的石土,迅速地向前衝擊。沙場上磨練出來的悍勇之氣顯露無疑。不時有同伴倒在地上。可是他們卻毫不在意。
“弓弩集結!“
上百名的弓弩手端著明晃晃的弩機湧上了陣地前沿。韓言是靠接受方家舊部起的家,在裝備上一直處在劣勢,雖然有皇室的支援,可是麵對急速擴招的隊伍,無疑是杯水車薪的。所以像弩機這種山地作戰的利器,並沒有大批量地在軍中配備。如果此時宋希甫的手中有上千架的輕便弩,唐軍至少要付出半個軍的代價才有可能突破。
隻是現在的吳軍兵力上到底是不足。張猛的四十軍又是淮泗的精銳。吳軍的第一道防線顯然有些支撐不住,像是堅守在月圓之夜的礁石,隨時都有可能被淹滅在那一片滔天海浪之中。
“曾先覺!帶第十軍衝上去!“曾布馬鞭前指,決心不給吳軍喘息之機
重甲佩劍的第十軍主將沉聲道:“定不負都督所望!“說完便大手一揮,帶著身後龍馬精神的士兵一起衝了上去。
第十軍是曾布發家的老本,隨他慣戰南北數十載,戰力強悍。骨幹軍官清一色門生心腹,是嫡係中的嫡係。這兩日雖連番大戰,第十軍卻一直在養精蓄銳,食物雖少,但從無間斷。此刻在吳軍防線岌岌可危的情況下作為利刃使出,效用之強不言而喻。
反觀韓言所部,士卒戰力較之唐軍不及許多。更何況草草成軍,編製也不完整。雖然憑借地勢與指揮官的能力尚能壓製唐軍的攻勢,但局麵已漸漸為北唐所掌控,第一道防線的告破已是時間問題而已。
吳軍主陣,看著勢如破竹的第十軍,胡漢傑輕聲歎息:“北狗雖然凶狠殘暴,但是其戰力當真是了得。二十九軍的重甲,第七軍的馬。時雋麾下西軍負天下之盛名,隻怕會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