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長矛在胡人騎兵衝撞陣地上的盾牌之前,像是在黑暗中等待了許久的毒蛇一樣,從早已經準備好的盾牌縫隙中刺出,這些胡人騎兵,並沒有配備那些讓人感到恐懼和無能為力的重甲,鋒利的長矛,幾乎就像是刺破了剛剛做出來的豆腐一樣,迅速地刺透了前排胡人騎兵的身體,有的從他們胯下的馬匹刺入,一直向上,一直刺穿他們的胸膛。淋漓的鮮血快速地流淌下來。
“收!”軍官不斷地下著命令,長矛手們用力地把長矛從眼前的敵人身體中抽了出來,他們可以輕易地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滿滿的不甘和怨恨。上千支長矛如靈蛇一般再次收了回來,前麵一排排的胡人屍體迅速地倒下,隨即被後續的胡人騎兵淹沒,在前線胡人軍官的督戰下,胡人騎兵發起著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勢,不斷地有陣前的盾牌手被馬蹄踩踏在腳下,但是白牧楚沒有半點退後的樣子,盡管這隻是他數道防線裏,最不起眼的一條。
“長矛手再突刺!”不少的前沿北唐軍官已經倒下,但是這命令的聲音依舊響徹了雲霄,上千支長矛再次吞吐如電,白馬原陣前慘叫聲連城了一片。胡人因為仰攻的緣故,損失遠遠大於唐軍。不過是短短數輪的衝鋒,最前幾排的胡人騎兵已經全部戰死。兩軍接觸最前沿的地方,鮮血不斷地從倒下的屍體上流淌開來,又因為屍體的堆積,鮮血被堵塞成了一個個小小的水潭,不斷地在上麵發出著“嗒嗒”的聲響。
“殺!”一聲聲的喊叫聲自兩軍陣前升起,連續不斷的作戰,使得雙方將士的聲音開始嘶啞,雙手也仿佛多了一份疲倦,隻是心中的念頭更加強烈,就是用盡力量在下一刻取了對方的性命。借助堅硬的盔甲和鋒利的彎刀,雙方各自在陣前凶狠地搏殺著,每時每刻都有成十上百的士兵戰死。
曾華此刻也廝殺在了第一線,腳下已躺著七八具胡人的屍體。他絕不是個不知道好歹的笨蛋。當初麵對趙德昭的誠心邀請,他用腳趾頭想都能明白那是極大的好處。如果他當時答應,現在或許已經隨軍征戰涿州,做了一軍副將或者行營高參這樣的高職。
但是知遇之恩,終歸是不能轉眼即望。士,當為知己者死。
“當”的一聲,對麵的胡人鼓足了全身的力量,鋒利的彎刀砍在了曾華的左肩上,血很快就滲出來,那名胡人露出著狼一樣鋒利的冷意,然正用力砍下的時候,曾華手中的橫刀已如閃電般削去了那名胡人的頭顱,當年在兩淮戰場廝殺多年,次次都衝在第一線。對於殺人,他一向很有經驗。
如剛才一般,他不過是讓身上多了七八條大大小小的傷痕,就拿下了七八條胡人性命。
此時又有兩三個胡人向著他殺了過來,其中一把彎刀化作驚虹,攔腰砍向曾華,剩下兩個一左一右,三麵圍住了曾華
曾華眉頭一揚,沒有任何要躲閃的意思,全然不去在乎兩邊包抄過來的胡人,手中橫刀如光如電直接撞上了中間那名胡人的彎刀,隻聽見“碰”地一聲,那柄草原彎刀和唐軍橫刀同時折斷,但是曾華的攻勢未減,橫刀直接沒入了胡人的胸膛,而後身子向後一倒,隻是稍稍被左右的兩把彎刀割傷了皮膚,並沒有傷到筋骨。而在倒地的那一刻,他也順勢從地上又撿起了一把橫刀,迅速地砍在了左邊一個胡人的脖子上,血洶湧的從脖子的傷口處噴了出來,然後灑落在了他的臉上。而後右手握刀迅速地向後一捅,正好沒入想要從後麵砍翻他的胡人,在那胡人手中彎刀用力量砍下之前,迅速棄刀而走,躲過了殺機。
胡人的軍中響起了收兵的號角聲,在連續衝擊沒有得手之下,這些胡人終於開始退去,隻留下遍地的屍骸,遺留在了衝鋒的道路上。
早有醫官跑來替曾華包紮傷口,洛陽城中不是沒有敢死善戰的勇士,但是如曾華一般次次拚殺在前的,卻也實在是不多。軍中的威望,有時就是這麼建立起來的。
“你怎麼樣?”
“不礙事。”曾華向著醫官擺了擺手,道:“謝謝,我沒事了,你去看看別的傷員吧。”
看著醫官徹底離開,白牧楚才對曾華說道:“剛才我們又損失了近六百人。”
“胡人死了多少?”
“強拉的民壯和胡人加在一起,大概死了一千七八百。”
“這批胡人估計還隻是白馬原一線的一部分敵人。”曾華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低聲道:“自我們進入河北以來,胡人雖然還是最喜歡用騎兵交戰,但是對於各種攻防器械也是十分在意。他們本來就擁有足夠多的馬匹,常常會用多餘的馬來馱運器械。涿州會戰打的這麼大動靜,他們怎麼可能不帶點攻防器械?可是眼前這支胡人,什麼也沒有帶。看他們剛才攻擊的架勢,有恃無恐,好像把這些都拚光了也不在意,我想,他們的後麵,至少還有三萬人以上的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