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最後的門戶(八)(1 / 2)

一支支鋒利的標槍在唐軍的中間部分如林般豎起,那一抹抹散發著寒芒的槍尖,在無聲地宣告著他們主人死戰到底的誓言。前排手持橫刀的步兵們自覺地讓開了道路。他們的額間流淌下汗水,可是握刀的雙手,卻是沒有半點的發抖。他們是北唐的軍人,他們會害怕,可是他們絕不會退縮。這是北唐軍人必須具有的品質,或許有一天,時間和戰火會將這些連提及都覺得無比榮耀的美好洗刷地蕩然無存。可是在這一刻,他們依舊是值得起大唐百姓們深深期待的英雄。

“投!”一名手持標槍,迅速向前奔跑的軍官大聲地吼道

一聲令下,數百支兩指來寬、兩臂多長的標槍從唐軍士兵的手中射了出去,強勁的力道帶著刺耳的破風聲疾速的飛向還沒緩過氣來的吳軍衝擊群中。

“噗,噗噗”銳利的標槍狠狠的紮進了吳軍士兵的身體裏,就像是燒紅了的烙鐵刺入了剛剛做出來的豆腐之中一樣輕鬆方便。強勁的力道帶著對方的屍體繼續向前飛出,重重的摔在了地下,片刻間,就讓吳軍損失數十近百人,造成了一瞬間的慌亂。

“殺!”

衝在最前的白牧楚一聲大喝,趁著吳軍稍稍混亂的那一瞬間,前排的唐軍已經殺入了吳軍的陣中。

下一刻,混戰的兩軍陣中爆發出震天般的砍殺聲,鮮血飛濺,刀光閃耀。在這樣的戰鬥裏,每時每刻都是你死我活,絕沒有半刻放鬆的可能。生死的決戰激烈而薛素,雙方的士兵不斷地倒下,密密麻麻的一片。每個人都是殺的雙目通紅,殘骸斷肢,血肉模糊。

修羅地獄,大抵便是如此。

在白牧楚的帶頭衝鋒下,這批唐軍雖然幾乎個個都是義軍出身,在訓練和配合上沒有常規唐軍那樣嫻熟,可是幾乎個個戮力死戰,生死度外。這些家園淪喪,親人蒙難的的義軍士兵,個個拚死向前,在他們每一步踏上的道路上,都是淋漓的鮮血,都是分離的血肉。

一名唐軍士兵才剛剛一刀將麵前的對手砍翻,就被從後麵趕來的另一名吳軍士兵一槍洞穿了胸膛。那名吳軍士兵還沒來得及從對方的身體裏抽出長槍,就已經被後麵衝上來的數名唐軍士兵砍成了碎肉。而那些唐軍士兵又在後麵的吳軍麵前紛紛栽倒。

一個接著一個的軀體栽落在泥土裏。無數的腳步在這些倒下的身體上來回地碾壓,很多時候,這些腳下的生命其實在那一刻,還不曾放棄呼吸。當然,沒有人會在意這一點。大家更在意的是,下一刻的自己,能不能不要躺在被踩爛的地上。

吳軍陣前的史浩麵上倒是波瀾不驚,眼前的這支軍隊雖然驍勇敢死,可是不熟悉戰陣,隻憑著一腔熱血猛打猛衝。剛不可久,弱不可守。東吳的直方司雖然不像北唐鑒聞局那樣威名赫赫,可也不是擺設用的。

他早已知曉,唐軍烏華山左翼陣地上的指揮官,是白憲的親子白牧楚。此人先是在襄樊戰場闖出了聲名,接著又在河北戰場上大展拳腳。尤其是在趙德昭涿州會戰之後,在唐軍兵敗如山倒的情況下,白牧楚和曾華這兩個年輕人,在一眾北唐軍官中的表現十分搶眼,不僅安全地把部隊撤回了鄴城,而且在途中還屢次吸引胡人主力,使得趙德昭這個被譽為繼趙庭訓之後北唐第一皇帝,能安全地撤回鄴城休整。

不得不說,這個曾經夢想在秦淮河畔一堵江南春光的年輕人,擁有著果然的才華。可是年輕,是年輕人最大的財富和敵人。白牧楚自然是有些才華的,可是比起他的父親,比起那位謀略全局的北唐第一名將白憲白循禮。終究是差了一些火候

史浩回頭看了一眼依舊神色冷峻的蘇子廉,此子箭術高超,在軍略上也是極有些見解,可是對於箭術上的事情未免看的太重了一些。將不在勇而在謀,若是一味地追求武力上的突破,縱然是有些頭腦,也不過是一匹夫耳。蘇子廉已是蘇家最能拿得出手的年輕人了,否則蘇家不會把賴以生存的王牌托付給他。一葉落知天下秋啊,昔日威風赫赫的四大豪門?方家已是過眼雲煙,昔日一呼百諾的方恒、方信怕是連墳頭都長出了青草。陸家占據著天下最富有的錢袋子,可是除了陸雲之外,卻少有幾個明白的陸家人。蘇家的那個蘇子休倒是很有幾分看頭,但是上麵的人壓得那麼近,縱然有七分手段,能用出個兩三分便已是極限。能讓皇室真正感到危險的,其實隻在吳家。吳慶之當世名將,二十年來不動如山,在武昌重地蓄兵養力,比起陸雲。吳慶之最大的優勢,便是他還有足夠培養一代人成長的時間。而朝中的吳信之,更不是一個輕易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