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牆壁,地板構成的三角區仿佛不斷在逼近你的身體。奧維利亞很難想象會有這樣狹小的住所,即使是童年家中最貧困的時候也未曾住過這樣可憐的地方,這地方甚至沒有一間置物間寬敞。潮濕的環境使得木頭有些發黴,混雜著塵埃的味道直刺得鼻頭發癢。奧維利亞有些鬱悶的掩住鼻子,隨意的瞥了瞥角落處的那張蜘蛛網,整個閣樓也隻有這隻胖蜘蛛活得最為鮮活,蛛網上正有一隻蚊子在掙紮,蜘蛛緩步爬了過去,準備享受今晚的晚餐。
櫃子破舊不堪,傾斜的靠牆放著,仔細看下方似乎這櫃子原來還有四隻腳,隻是現在已經隻剩下一些磨損厲害的木茬。奧維利亞伸手打開了櫃子,兩隻老鼠被驚動,從她腳邊躥了出去,嚇得女人直叫喚,等到緩過神時才發現自己的主人正一臉複雜的看著自己。奧維利亞低了低頭,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那個男人還是沒有開口,他坐在那裏,如同一座石雕,奧維利亞認為如果要給這座石雕取一個名字的話,失意者,是不錯的選擇。
她有些為自己的主人鳴不平,要知道她可是很少看到蒼炎大人如此熱心的說著這麼一大堆的話,就連她都能記住那些過往話語中敘述的幾件趣事,可見自己的主人對這些過往是那樣的在意,隻可惜那個男人依舊低著頭,散亂的油膩的糾結的長發遮住那張疲倦而蒼白的臉,亦如這間屋子一般死氣沉沉。
也許他早已經死在那場事故中了,現在活著的隻是幽靈而已。
奧維利亞這樣想著,取過那暗淡的魔導燈,開始查看遍布牆壁地板以及任何平麵的文字,她不知道這些東西該從何開始閱讀,起初的閱讀感受很不好,大部分的文字顯得潦草,她花了一些時間才適應男人的字跡,之後便又陷入了困惑之中,奧維利亞發現這記錄的內容過於學術,上頭出現的公式,反應式隻有一小部分她能看懂,剩下的大部分則都如天書一般,這讓驕傲的女管事有些惱怒,她心中惡作劇的想著或許這個男人早就瘋了,瘋子用著瘋了的文字記下了這些瘋了的內容。
不過當她看到櫃子邊的一段文字時她怔住了。
“這是懷恩數學式第十四條的可變式?”她開口問道,聲音打斷了威爾的敘述,後者用詫異的目光看向奧維利亞。
那個男人依舊沒有動,窗口吹入的夜風撥動著他散亂的頭發,如同藤蔓般輕輕晃動。
奧維利亞也從震驚中回過神,她禮貌的對著自己的主人表達歉意,隨後開始認真的讀起那段文字所記載的內容。越看越是心驚,她的嘴因為詫異而張得大大的,她原本以為自己在算學上也算是有些本事,但懷恩數學式中記載的難題卻是沒有幾道能夠解出,而現在被譽為最為困難的第十四條可變式,這裏竟然給出了三種詳細的解法。
有那麼一瞬間,奧維利亞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她覺得手中的魔導燈實在太暗,幾乎整個人都貼著牆,她如饑似渴的看著那些潦草的文字,心中默算不止,十幾分鍾過去,她難以置信的扭過了頭,奧維利亞可以百分百確定,三種解法都是正確的。當她再次向右邊邁出一步時,一道新的算題出現在她麵前,題幹很短,條件也算不得複雜,與之前懷恩數學式相比,簡直不值一提,但就是這樣一道看不出有多玄妙的算題,卻讓奧維利亞完全看不透,她站在那裏,緊緊盯著前方的數學式,隻覺得仿佛是在凝視一個黑暗的深淵。
奧維利亞大口的喘著粗氣,她接連退出幾步,強迫著自己扭頭,滿腦子的算式在瞬間分崩瓦解,這才讓她有種渾身一鬆的輕鬆感,她不敢再看那個樸實的公式,生怕再一次陷入其中。
“這道算題,你得到答案了嗎?”奧維利亞再一次打斷了威爾的話語,這一次威爾都有些不快。
原本以為同樣得不到答案,卻沒想到聽到奧維利亞的問題,那個石雕男終於動了動,他伸出如同枯槁般的手指輕輕的指了指不遠處的牆壁。“在那裏。”
奧維利亞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向那處牆麵,那裏的牆麵已有些發黴,使得上麵的文字愈發難以分辨,女管事拿出隨身帶著的削皮小刀,輕輕刮去牆麵上的黴斑,動作之輕柔仿佛生怕驚著牆上的文字,讓它們趁機逃離。
當讀完那一段文字後,奧維利亞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無知的孩子,曾經引以為榮的學識在這些潦草的文字麵前完全不值一提,她驚詫的張大了嘴,用無法置信的目光看著坐在地上的石雕男,也是這一刻,奧維利亞才感受到一個普通人在一個天才麵前的那種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