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製樓梯不知經過多少歲月的洗禮,踩在上麵吱嘎吱嘎的,很是讓人厭煩,脫落的牆皮醜陋而肮髒,到處都是意義不明的塗鴉。頂上的魔導燈發出昏黃的光線,伴隨著一次次巨大的爆響微微搖晃,使得整個樓梯間也都跟隨著搖擺。
維吉爾滿臉蒼白,一隻手用力的扶住胸口,他感受到胸腔裏頭那蓬勃的心跳聲,肺部的巨大刺痛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他太累了。
已經記不起到底有多少歲月沒有跑這麼多的路,維吉爾甚至不知道是自己怎麼做到的,盡管那個叫巴特的男人在途中幫了他很大的忙,但剩下的那由他自己完成的路段,還是過於長了。
肋下的傷口似乎開裂了,痛楚正在蔓延,他兩眼一陣泛黑,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就這樣躺下去,再也不要蘇醒,但右手抓住的那被汗水浸濕封麵的幾本書籍卻壓製住了這一想法。
我要活下去,至少是在解讀完所有內容之前。
他這樣想著,看向上頭的樓梯口,那裏出現了一個誰也不希望看到的客人。
這是叫鬼麵吧,聽他們好像是這麼叫的,嗯……還真夠貼切的。
維吉爾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生物,它們並不高大,身材如同孩童,隻有半人多高,瘦弱的身軀長著極為怪異的纖長四肢,上麵纏著不知材質的金屬繩索。它灰敗的皮膚上遍布著詭異的紋路,即使是維吉爾也說不出那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鬼麵那如同萎縮的腦袋斜斜的耷拉著,麵孔極為醜陋,大小不同的雙眼如同冒著膿水的腫脹,怪異的金屬麵具之下露出參差不齊的一口爛牙。
如同童話故事中跑出來的小魔鬼。
它身上最為精貴的東西應該就是雙臂上的臂刃吧,四十公分左右,雙麵開刃,寒光四射,被繩索牢牢纏在手臂上,此時正向下淌著汙血,似乎剛剛結束了幾條鮮活的生命。
那個鬼麵緩緩回頭,眼神在捕捉到三人的身影時立刻變得亢奮,它醜陋的嘴似乎是在笑,下一秒它直接撲了過來。
時間仿佛在這瞬間變得遲緩,維吉爾能聽到自己那瘋狂的心跳聲,他因為緊張而抽搐,他不想就這樣結束這條生命,盡管不久之前他還曾主動尋死,但時過境遷,人總是會變的,至少現在他還不想死。
鬼麵在空中向著三人撲來,雙臂虛抓,雪亮的臂刃交疊成一個怪異的夾角,刺向三人中站在最前頭的巴特。
他要死了嗎……維吉爾心頭黯然,盡管和這個叫做巴特的男人並沒有說上幾句話,但少數的交談讓他了解到這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有他做朋友偶爾說說話也是挺有意思的事。
隨後他就看到麵前的男人忽然挺直了胸膛,他站的那樣筆直,背部的肌肉有力的舒展著,而後他動了,扭身,揮拳,整個動作是那樣的完美無缺。他竟沒有慌亂沒有逃跑沒有怨天尤人,而是選擇了還擊,隻是一拳,便比許多人強上太多太多。
“嘭!”動靜不大,在場的幾人卻覺得那聲音是如此的清晰,巴特的拳穿過鬼麵人雙臂下的空隙,正中了對方的麵門,鬼麵慘叫一聲以更快的速度倒著飛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牆上,一時間竟然沒有來得及站起。
然而,它的目標,或者說它的對手並沒有給它任何喘息的機會。巴特快步上前,抓住門板碎裂後落在地上的一根木頭,將它的尖銳一端狠狠紮入了鬼麵的身軀,鬼麵喉中發出尖銳的慘叫,身子不斷抽搐,雙手揮動著,似乎想要趕跑正在攻擊自己的敵人。
巴特卻並沒有退,他的身高臂長用不上理會這侏儒般的鬼麵,他所做的隻有一件事,用力。直到那木頭徹底的將鬼麵釘死在地麵上,不再動彈時,他才鬆了手,轉頭看向身後瞠目結舌的兩人。
“別小看我啊,當年我也是去參加過獵龍士考核的,隻是沒過而已啊。”巴特揚了揚眉,誇張的展示著自己的肱二頭肌。
奧維利亞卻不想再看自己的前輩這般臭美,她攙扶著臉色白的就差昏過去的維吉爾,“走,快上樓!”
轟鳴聲伴隨著慘叫,一路上去,樓梯上到處可見慘死者不甘的麵孔,他們或許到死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是愛爾文城,為什麼又會是自己。
奧維利亞看著那一張張的麵孔,心中滿是痛楚,終究還是料錯了,他們知道一直被埃索達商會注意著,但卻選擇了相信愛爾文城的力量,這裏有著自己的城防衛隊,還有駐守在這裏的三名獵龍士以及一些黑旗衛,無論他們怎麼想也不認為那群人膽敢在這裏挑事。而現在,就在將要離開這座城市的前一天晚上,殘酷的現實有力的擊破了他們自以為是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