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吉爾煩躁的揉著腦袋，他痛苦的出聲，並不是生理上的疼痛，那因為太多思考而顯得疼痛的腦袋並沒有讓他覺得麻煩，他之所以這樣隻是因為他感覺自己過於蠢笨。
擁擠的房間中到處都是紙張，用完的筆，墨水的味道深深浸潤了這個曆經數十載的舊閣樓，他扶著額，閉上眼睛想要休息一段，但一閉上眼那些圖案，那些公式，那些古神語構成的種種謎題便又一次出現在腦海中。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要將這一切統統趕出去，讓自己的腦袋保持片刻的寧靜，但下一刻卻又順著那未曾解開的謎題繼續解答。他要解開他們，隻有那樣他才可以無悔的死去。
肺部火辣辣的疼痛，他咳嗽了兩聲，一股甜膩的味道順著咽喉上湧，這煩厭的感覺讓他很不好受，在這過於陰暗潮濕的壞境，不眠不休的工作終於拖垮了他原本便算不得好的身子。
門開了，奧維利亞聽到了他的咳嗽聲，她皺著細長的眉，回憶著那些煩躁的聲響出現的日子，這一想才覺得似乎最近咳嗽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維吉爾，你病了。”
沒有回答，維吉爾聽到了，卻不想回答，他依舊低垂著頭，仔細的查看著那張紙上的內容，他有預感，一旦解讀出這份文字中所蘊含的意思，一切難題都會迎刃而解，這是這本研究筆記中的中樞，也是最難的所在，三年前他看到這裏時還以為隻是算不得有用的信息，但三年時光過去，他迷失在這本研究筆記中的種種謎題中，不斷推演，不斷反駁自己的觀點，到了現在，這曾經不起眼的謎題卻成了他心中最為重要的一道難關。
“維吉爾，你生病了，我知道你自己也清楚。”奧維利亞關切的柔聲說道。
“我沒事。”維吉爾想要終止這樣的談話，他認為時間和精力應該放在解答上，而不是這種絲毫沒有營養的對話。
“不，你有事，你咳嗽越來越多，你一天一天的虛弱下去，你知道的，再這樣下去，你會撐不住的。”
“我說過我沒事。”
“不要再這樣倔強了，休息一下，你需要一段時間的調整。”
“那隻是浪費時間！”一股無名的火氣油然而起，等到脫口而出時維吉爾才覺得不對勁，他不該發火的，麵前這個女人給了他太多太多，可以說沒有他的支撐，或許自己早就死在了愛爾文城那個陰冷的閣樓上。
短暫的沉默，奧維利亞走到維吉爾身前，她小心翼翼的整理著地上散亂的書頁。“身子垮了，隻會讓你的研究成為泡影，要是你死了，那麼這一切便都沒有意義，你難道想沒有解開所有的問題便離開這個世界嗎？”
維吉爾無言以對，他知道無論是肯定還是否定，都會被這個聰慧的女人抓住機會，在情商方麵兩人差的太多。
“聽我的吧，先休息一段時間，你太努力了，這樣高強度的思考會拖垮任何人，偶爾上到屋頂呼吸呼吸新鮮空氣，輕鬆的心態或許會讓你有所突破。”她輕輕拍了拍維吉爾過於瘦削的肩頭，將那疊書頁放在了一邊。“我去給你做點熱湯喝，相信這會對你有幫助。”
女人離開了這間房間，留下的隻剩下那個形銷骨立的身影，他抓著手中的筆，手指微微抖動著，那巨大的失落感在心頭蔓延，他很想大聲的哭泣，大聲的對著親人們喊道：“我做不到，這太難了，父親，我做不到。”
但他們都已不在了，他連一個可以哭訴的人都找不到，他想起了屋外那麵高牆，那個兒時的夥伴在帶走自己之後沒多久便被關在了裏頭，他原本以為兩人的關係還會有更加融洽的變化，卻不想變化來的太快，卻並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變化。
是啊……或許她說的對，我該休息一陣了。
他站起身，黯然的看著那地板上，牆壁上的圖案，徘徊幾步，將疲倦的身軀丟在散發著些許黴味的床鋪中，一股令他窒息的疲倦感蔓延全身，他閉上眼，下一秒便已陷入了熟睡。
當奧維利亞回到這間屋子時，看到的便是已經睡熟的維吉爾。她走到床邊，替他稍稍翻了個身，然後蓋上毯子。盡管同住在一幢樓裏，但奧維利亞卻並不知道自己這位同伴究竟有沒有休息，每天她入睡時他點著燈研究著書頁上的內容，她醒來時，他還是在研究，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睡過，休息過。
這樣高強度的研究即使是在別處也很難堅持下來，更別提在這物資匱乏全無希望的暗街。
奧維利亞輕歎一聲，將一張落在腳邊的紙張撿起，看著上麵遍布的文字，她隻能隱約看懂一些，曾經以為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多少能幫上點忙，但之後的經曆才讓她認識到凡人與天才之間不可逾越的巨大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