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可以直麵可怕的龍族,可以絲毫不皺眉的殺死一隻巨龍,但如此近距離的麵對人身上如此血腥的創口,依舊讓他很不好受,畢竟這是一個還活生生的人啊,而那傷口又過於大過於深。
血沫從那個洞眼中冒出,浸潤了一塊又一塊布巾,他手握著布巾按住那幾處女醫生交待的地方,好幾次都想偏過頭去,不去注意那猙獰的傷口,終於他受不住那血腥的畫麵,偏過頭將目光投向一直彎著腰忙活著的女醫生。
女醫生滿臉的疲倦,雙眼中已布滿血絲,也不知道這幾天她究竟有沒有休息過,寬大的長袍襯著她的身軀格外嬌小,這個話不多的女人始終低著頭,兩隻蒼白的手握著特別的威爾叫不出名字的器具,一點一點的切割著傷口處外翻的肉膿。
“盯著我幹什麼,看住傷口,別讓他流太多血,否則他撐不下去。”女醫生注意到了威爾的目光,有些氣惱的回盯了他一眼。
“哦。”威爾如同做錯事的孩子,趕緊轉過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門外不時響起煩悶的腳步聲,威爾想那應該是小傑瑞發出的動靜,即使透過一扇門依舊偶爾能夠聽到外頭低低的哀鳴聲,那些傷者忍受著軀體的痛苦,還得壓抑自己的悲鳴,生怕招惹到過路之人的注意,連這最後的庇護所都留不下。
女醫生將小半瓶液體倒在那處傷口,刺鼻的氣息撲麵而來,傑斯吃痛身子一陣抽搐,大滴大滴的汗水從表麵清楚的滲出,嘴唇愈發蒼白,他用力的掙紮著,威爾不得不加大力道按住他,否則造成更多的出血這個男人絕對會死。
傑斯的掙紮很快結束,這個過去十分強壯的男人現在是那樣的虛弱不堪,他再次暈死過去,如果不是那輕微到似乎隨時要結束的呼吸,威爾甚至會以為他已經離開人世。
“把那個遞給我。”女醫生疲累的說著,發絲沾染著汗水黏在她的額頭,看起來很是狼狽。
“還有那個,對,就是那個,給我。”她接過那瓶藥劑,拔開塞子看了看裏頭的容量,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隻剩下這麼多了,最後一些了。”她將那藥劑塗抹在紗布之上,貼在了那處傷口,做完這些她又要威爾幫忙用紗布將傑斯的傷口裹了數道。
“我隻能做到這樣了,他能不能活下去還得看天意。”女醫生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起身正要向外走去,卻是忽然身子一軟,整個人向一旁摔去,幸好威爾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摟住,這才沒讓她重重摔倒。
“喂,你怎麼了?喂!”
女醫生虛弱的睜開雙眼,她搖了搖頭,用軟弱的語氣說道:“我沒事……”她強撐著想重新站起,卻無法做到,隻得無奈的對威爾說:“扶我去床上休息下……”接著她便閉上眼睛,隻剩下輕輕的喘息。
她太累了……威爾黯然神傷的看著這個瘦弱的女人,她抱起來是那樣的輕,仿佛根本沒有重量,這麼多日子每個人都過的很不容易,她又是怎麼一個人撐下去的……他不再多想,將她抱到床上放下,為她蓋上粗糙的薄毯,隱約還聽到她虛弱的說了句:“謝謝。”
……
“威爾大哥,現在我們怎麼辦啊?”伊裏安抓著手中那根木棍,一臉的沮喪。
威爾透過盯著木條的窗子看著外頭亂糟糟的街道,他同樣的迷茫,這裏的情況很複雜,早已不是他認識的昂比亞城,街道上不時經過幾隊士兵,他們似乎是在到處抓人,但凡是身子正常些的男人都不會放過。威爾也總算明白那些炮艇上的人為什麼會直接把他們兩人丟下就走,或許他們早就知道無論是誰都會被找到,會被帶走,讓誰帶走,又有什麼不同。“我不知道。”威爾簡潔的回答,他並不想說大話,現在並不是做那事的時候,他更想要弄明白這座城市為什麼會成了這幅模樣,隻可惜小傑瑞還是個孩子也說不清楚,外頭的那些傷員更是連動都懶得動,一個個虛弱的仿佛隨時就會死去。
“我想回家,我想姐姐了,這裏,真是太可怕了。”伊裏安難以掩飾自己的軟弱,在這樣一個城市,他一個普通的少年又能如何。
“伊裏安振作些,不要哭,一切都沒有糟糕到隻能哭泣的地步,現在最重要的是就是弄清楚這裏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