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的父母,我愛他們……”
年輕人的話語依舊在耳畔縈繞,威爾輕輕撫摸著那粗糙的木製墓碑,用手指勾畫出粗糙的字符,賴特,簡單而尋常的名字,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才十七歲,便隨艦出外,或許離開原初之島時這個少年也曾那樣的興奮過,對著送行的家人高高舉起手臂。那時的他應該覺得自己的未來充滿一切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積極的吧。
可現在呢……在那被巨大力道嚴重擠壓變形的狹小空間裏,他渡過了他人生的最後時光,鼻尖嗅到的是濃重的血腥味,能看到的是昔日同僚模糊的軀體。曾經當作信仰去崇拜的艦船,卻成了冰冷的埋葬處。
威爾低著頭,傷感的情緒充溢心頭,他沒有聽清紫瑟在遠處念出的悼詞,也沒有注意到傷兵們排成隊列以黑旗衛的傳統送別戰友的過程,他一直蹲在那裏,仿佛是想要再多陪伴一下這個叫做賴特,他過去從未見過的年輕人。
“蒼炎。”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頭,那是翔翼的聲音。“別在責怪自己了,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短暫的失神,威爾低著頭,淚水一滴一滴滴落在冰雪覆蓋的土地上,“他對我說……謝謝,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到……他為什麼要對我說謝謝……”
翔翼無語凝噎,搖搖頭離去了。紫瑟依舊冷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或許他是在感謝你在最後時刻的陪伴。”踏著雪的腳步聲一步一步接近,“站起來,蒼炎,我們沒有時間去感傷,這裏還有八十七人,我們要負責他們的生命。”他的聲音堅定而刻板,仿佛沒有感情,冰冷的猶如地上不化的積雪。
威爾擦拭掉淚水,將一手土輕輕灑在那名叫賴特的年輕人的墳墓上,他站了起來,轉身向著人群走去。
死者已逝,生者卻還要艱難的活下去。
第二天的上午,短暫停止的暴雪又再次席卷。好在昨夜的激戰過後,那群黑色的艦隊一直在繼續追趕逃離的第三艦隊,並沒有人留下來打掃搜索這亂哄哄的空域,這讓威爾等人的行動方便了許多。
“把東西都挖出來,該死,放了一夜,都凍實了!”
在艦船降落處,這裏還有幾艘被積雪覆蓋的運輸船,船上還保存著有限的食物物資,這些是目前眾人唯一的依仗,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第三艦隊才會回到這裏搜救他們這些來不及登船的可憐人。
“都挖出來,都帶走,不要剩下!”
“那這些運輸船怎麼辦,它們還可以飛?”
“是可以,但它們根本不能在這樣的暴風雪中航行太久,隨便一場橫向來的烈風就可以讓這些船隻失去平衡,根本別想用這些船離開這裏,現在能做的,隻是將它們掩埋起來,也許什麼時候能碰上用場。”
士兵們劇烈的喘息著,他們肩扛手拉,盡可能的多帶一些東西離去,進山的路陡峭難行,但也正是因此,敵人沒有發現在山陰後方的他們。幾名獵龍士都是盡可能的背負更多的物資,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隻有他們還有餘力多背一些。
“天氣太冷了,根本沒有計劃過要在這裏多待幾夜,物資有限,我們必須要解決掉居住問題,否則的話一夜過去都要凍死幾個人。”
黑旗衛中隻有少量被派來進行營救工作的穿著厚實的冬裝,其他從兩艘艦上逃脫出來的士兵們都沒有合適的衣服,此刻都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隻一夜功夫,便有三四人有得病的征兆。真理之劍號上的乘員畢竟已經在這樣糟糕的環境下渡過了許多天,他們早已到了崩潰的臨界線,而現在這糟糕的環境更是給他們極為致命的一擊。
“這樣不行,這樣繼續下去,就我們能活下去,得想個辦法,天太冷了。”
幾個獵龍士圍繞那地穴來回打轉,尋思著該如何處理,還是紫瑟最先想出了辦法。“把洞口封起來,隻留下一人的出口,這樣可以阻擋住寒風!”
說幹就幹,幾名獵龍士同時開工,這裏別的東西都稀缺,就是這雪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雪層一層一層疊上去,不到半小時就將那地穴封的個差不多,隻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了個小小的出口。
不再經受寒風直接吹拂,洞穴中的溫度總算上升了一些,疲倦的士兵依偎著取暖,睡倒了一大片,幾名獵龍士湊在一起商量著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