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抬起頭,目光複雜的看著麵前的兩層建築,喜陰的叢生植物爬滿了這建築的外牆,一眼望去顯得有些陰森。“我知道了,我會留意的。”他對著身邊一路上介紹情況的軍官點了點頭,隨後在一眾人崇拜的目光下推開了那道剛剛打開的鐵門,邁入了這個位於堡壘最下處的特殊建築,一座特別的“監牢”。
西行近二十天,威爾幾乎都忘記還有這件事情,忘記了這屋子裏頭關押著的那個女人,而再次踏足這裏,他腦海中不斷出現那些零星的,令人難忘的畫麵,重逢時抱在一起嚎啕大哭的父子,背過身去死死忍住眼淚的女人,臉上再也看不到希望的老母親……那是這次西行時所看到的,占領區域的情景。
門從裏頭被打開了,然後威爾看到了那個叫做莉可的副官,她站在門邊,眼神複雜的看著這個麵容嚴肅,一步一步走近的男人,她扶著門的手背因為激動而青筋凸起。
威爾平淡的看了她一眼:“我來了。”
那女人終於從妄想中恢複過來,謙卑的讓開,威爾踏入屋子,便看到了三皇女卡特琳娜,她再無最初見到時的英武模樣,穿著一條洗的整潔的粗布長裙,正坐在一樓會客廳中,沒有打扮,沒有過多的裝飾,此時的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看到他到來時,眼神從短暫的迷茫中恢複過來,那雙特意修整過的眉毛因為壓抑的憤怒而微微蹙起。
威爾一言不發的走到她對麵的位置,平靜的坐下,這被當作會客廳的一樓隻有簡單的幾把椅子和一張缺了角的方桌,簡陋的如同貧民的住所。另一名照看三皇女生活的侍女略顯畏懼的端上茶水,雙手不受控製的抖動著,茶水都略微灑出。
桌邊的兩人看著那侍女慌張的抱歉,用布巾擦拭掉那灑出的茶水,又顫抖著為兩人斟茶,臉上的表情因為恐懼幾乎都要哭出來了,仿佛坐在桌邊的這個男人下一秒便會將她一口吞下。
“下去!”卡特琳娜顯然認為這名不合格的侍女丟了達亞斯皇族的顏麵,柳眉倒豎,這一瞬間仿佛還能看到當初的叱吒模樣。那名叫莉可的副官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平靜的完成了侍女未完成的活。
威爾低垂著眼,看著那杯放在自己麵前的茶水,盡管一路過來已經有些渴了,他卻一點都不想喝這杯茶,“說吧,我已經在你麵前了。”來時他便從那陪同前來的軍官口中得知了這裏的情況,三皇女卡特琳娜病好了之後,西線軍團便想從她口中得到情報。但這個脾氣暴躁的女人絲毫沒有身為俘虜的自覺性,完全不合作。到了後來逼得兩邊人翻臉,險些要改變態度時,她終於鬆了口,隻說要見到銀色惡魔,才願意開口。西線軍團的上層就此事探討一番之後,便決定等到蒼炎回來再做處置。
卡特琳娜冷冷的打量著坐在麵前的男人,目光從憤怒,到鄙夷,再到後來的怨恨與痛苦:“沒想到你是這麼一個普通的人,一點都不特別。”卡特琳娜的通用語十分的標準,不過每句話的句末都會有個相當特別的上揚音,似乎是她習慣如此。
“我本就是個普通人。”威爾不卑不亢的回答著,眼神中的冷意仿佛讓屋子的溫度都降低了幾分。
尷尬,沉默在周圍蔓延,卡特琳娜表情複雜,似乎在掙紮,又似乎在說服自己。麵對她威爾卻並沒有任何想要對話的興趣,冷淡的催促道:“如果沒話說了,那我就走了。”他作勢欲起,三皇女頓時一急:“你等等!”
“不要耽誤我的時間,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威爾敲了敲方桌,杯中的茶水蕩漾出水波。
聽到這話卡特琳娜臉上滿是怒氣,她握緊了拳頭,似乎下一秒便要發火,但最終還是強忍住胸中的怒火,一張臉憋得通紅,仿佛是解釋般的說道:“我隻是想看看打敗我的人。”
“打敗你的可不單單是我,還有西線軍團數萬將士。”
卡特琳娜輕蔑的努了努嘴:“這樣的回答真是無趣……”她聲音停頓了片刻,隨後好像下定決心般說道:“如果是打算拿我做人質的話,那還是省省吧,沒用的。”
這突然的一句話讓威爾有些沒想到,“有用沒用可不是你說了算,真正試過才知道。”他內心中對用一個女人做人質,脅迫對手的做法十分不齒,但如果這女人身份為帝國三皇女,如果能用這樣的方法製止更多殺戮,更多死亡的話他不會有任何意見。
卡特琳娜苦笑著,臉上的神情好像是在說你不懂,她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對於帝國來說,我被俘還是戰死其實都是一樣的,帝國不需要失敗者,我被你抓到這裏的那一刻便意味著我沒有任何價值,想要我做人質的話,或許我一冒頭便會被光束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