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暗淡,淺紫色的奇異炫光毫無規律的浮動著。風輕輕的拂過,吹起黑色禮旗下分叉的絲帶,搖曳著在空中纏綿。
一場葬禮沉默的進行著,穿著黑衣的人們低著頭,神情暗淡,這是一場規格奇特的葬禮,按照死者的身份來看,這場葬禮絕對不符合他顯赫的出身。
沒有哀樂陣陣,沒有炮聲轟鳴,沒有數百個孩童跪伏於地,沒有數千人的送葬隊伍,也沒有行向那靜謐的皇家陵園。
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樣詭異,沉默,寂靜,參加葬禮的人們仿佛是在害怕聲音大些會驚擾到死者的長眠。
達亞斯帝國皇帝,索隆·達亞斯,走完了他長達六十七年的人生,他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許多,有好,有壞,可當這位傳奇帝王走完人生最後一步時,留給他的卻是如此蕭瑟的告別。
秘密發喪,甚至大多數帝都人都不知道老皇帝已經悄然駕崩。隻有宮廷最深處,才會懸掛起象征著皇族崩歿的禮旗,悄悄的告訴人們這座城堡的主人已然易主。
在天空世界,土地那樣珍貴,帝國中隻有皇室能夠享受土葬的尊貴,皇家陵園中安葬了曆代皇帝,連他們的親屬都沒有資格葬於這裏,而現在,終於出現了不同,索隆·達亞斯將進行火葬。
這是他生前留下來的遺囑,當時在場的人輕聲的描述著老皇帝平和的模樣:“我是帝國的罪人……沒有資格與祖宗安眠於一處,就讓我隨風逝去吧……”
木柴堆積成一個平台,八名皇家衛士抬著厚實的棺木走到近前,默契的將棺木放在那平台之上。
穿著一聲黑色華服的萊昂納多上前,從內官手中接過象征著新生的七煌木火把,火焰熊熊燃燒。他看著那深灰色的棺木,眼神中流露出無限的哀傷。
在他旁邊,卡特琳娜穿著一身黑色宮廷裙裝,雙手置於小腹前,略低著頭,發型是達亞斯帝國皇室特有的風格,她雙眼紅腫,與前幾日相比輕減了不少,看上去顴骨都有些明顯,此時曾經的帝國皇女就這樣呆滯的看著麵前的高台,神情痛苦。
在她另一側是索隆剩下的三個子女,兩個小公主,還有一個年幼的皇子,此時的他們顯然還不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麼,盡管他們的母親在此之前認真的教導過,不過他們依舊表現出了些許不耐,偶爾抓著母親的手湊到耳邊問上一句:“還要多久啊……?”
再後頭便是一隊曾侍奉過老皇帝的內官宮女,外圍則是幾圈皇家衛士。依照帝製,這顯然是不符合規矩的。皇室後頭該是旁係宗親,再之後是那些重臣將軍,而後便是一排排的官員,什麼內官宮女都是沒有資格出現在現場的。
而現在現場中並沒有那些象征著統禦帝國各地的官員重臣,隻剩下那些身份卑微的下人。
隱隱傳來哭聲,葬禮缺少了平時的肅穆,多了幾分淒楚。沒有人誦讀那所謂的告別辭,也沒有人大聲的宣告這位死去帝皇一生的功業。或是因為這個原因,使得人們可以更加直觀的表達自己心中的情感。
對於帝國人民來說,老皇帝索隆令人又愛又恨,愛的是他在執政時期帝國突飛猛進,最終成功崛起。恨的是這最終的崛起並沒有取得想要的結果,反而以失敗告終。如果不是這場戰爭的最終敗北,老皇帝索隆該當是風光大葬,死後的地位也將在曆代皇帝中排入前三。
然而曆史是勝利者書寫的,當輸掉戰爭,所有的榮光與輝煌都將隨之離開。
威爾一行人站在外圍,十分配合的換上了莊重的黑衣,他們本不該出現在這裏,威爾自己也覺得沒有理由出現在這裏,但新任皇帝萊昂納多卻請求他們參加這場特殊的葬禮。
“大部分人不知道父親他做了些什麼,而你作為少數的知情者,送送他吧。”
隻一句話威爾便改變了主意,他知道年輕的新皇帝說的沒錯,於情於理他都該來送送這位被釘在了恥辱柱上,卻無人知曉他真正承擔過什麼的老人。也許若幹年後,真相將大白於天下,可那時,這些還有必要嗎?
當那個數字最終走到原點,別說老人曾經做過什麼,哪怕是整個帝國,整個人類曆史都將歸於沉寂,徹底的終結。那還剩下什麼擁有著意義?
他站在那裏,神情複雜的看著萊昂納多點起火焰,看著那烈火迅速蔓延,熊熊燃燒,一股黑煙翻騰著向上飄起,劈啪作響,星星點點的火星飄蕩著,那幾個還是孩子的皇子皇女眼中有著好奇,甚至藏著些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