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龍衛休息處,醫療所。
濃重的血腥味熏得幾名女護工幾欲嘔吐,一名膽小的女護工一邊哭泣著,一邊擦拭著那銀龍衛胳膊上的淤血。
“你為什麼哭成這樣,難道你也受傷了?”病床上的男人虛弱的問道,嘴角帶起一絲微笑。
女護工抽抽搭搭,兩隻白皙的小手顫巍巍,平時嫻熟的包紮工作此刻卻是幾次不能成功,她更加緊張,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落。
“嘶……”男人手上一痛,呲牙咧嘴,額頭布滿虛汗。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笨手笨腳,嗚嗚嗚……”女護工哭著抹眼淚,又是鼻涕又是淚水,小圓臉徹底哭花了,這狼狽的模樣倒是逗樂了那傷員,他笑了笑,又扯動到傷口,一張臉一下子變白了。連忙勸慰道:“別緊張,我沒事,你慢慢來。”
他的話語很溫和,如同鄰居家溫柔的大哥哥,輕聲的勸慰著,那女護工聽到這樣貼心的話,原本慌亂的心緒總算有所放鬆,咬著下唇應和著,雙手的抖動也輕鬆了許多。
“一定很疼吧……”她輕輕的問道。
“有點,不過其實還好,沒小時後我父親打我的時候疼。”
“怎麼會,這麼大的傷口,我都無法想象,要是換做普通人,早就死了,流了這麼多血……”
“普通人也不會受這樣的傷……放心吧,沒事的,這不是回來了嗎,都到這了,就不會死的。”男人溫和的說著。
“也不是的……剛才就有一位大人沒搶救過來……”女護工的眼眶又紅了,氣氛有些壓抑,隔壁病床上的銀龍衛疼的低聲呻吟,女護工連忙過去一看,揭開那浸滿鮮血的紗布,俏臉嚇得蒼白,趕緊出去叫人。“快來人啊,這裏有位大人的血止不住!”
一片忙亂,平日裏空無一人的通道上也躺滿了傷者,過去總覺得沒有必要建這麼多的病房,如今卻是住不下傷員,從各地招募來的醫官過去總是無所事事,閑的每日喝茶看報聊八卦,今天卻忙的暈頭轉向,其中一名年歲稍長者,更是扛不住這連軸轉的手術治療,之前就暈了過去。
忍著痛的低吟聲,破口大罵聲,悲戚的哭聲,想到夥伴死去時絕望的嚎啕大哭,曾經的銀龍衛那樣青春洋溢,那樣熱血澎湃,他們是驕傲的,是令人羨慕的。他們團結,強大,騎乘著巨龍翱翔於天空,征戰在那麵銀龍旗下。
而現在,近半數的重傷者,六十餘名戰死者,還有二十餘人失蹤,這樣慘烈的傷亡讓年輕的龍騎士們蒙上了一層陰霾。昨日還說說笑笑,勾肩搭背,商量著下次度假時去哪裏玩的好友,現在隻剩下失去溫度的身軀。昨天還好的能睡在一張床上聊八卦聊到天亮的好姐妹,現在卻倒在病床上,被那可怕的傷勢折磨的奄奄一息。
年輕人們何曾經曆過這樣慘烈的傷痛,許多人懵了,那些輕傷者就這麼癡癡傻傻的看著那條擁擠的通道,看著那些穿著白衣的醫療人員匆匆的跑來跑去,呼喊著那些他們聽不懂的專業術語。
這是在做夢嗎?
這真的是銀龍衛嗎?
有人眨了眨眼,恍惚間還以為這一切都是虛幻的,實在是難以接受,實在是讓人無法接受,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細細思索,昏昏沉沉的腦海中逐漸想起那先前的一幕幕,想起麵對無數龍獸時隊長高聲的呼喊,想起那手中利刃砍殺時的瘋狂,想起躲過熾熱龍息時,背後那陡然升高的溫度,想起坐下座龍用身軀擋下致命一擊,救下自己的那一幕……
“不!我的龍!”
哭聲仿佛會傳染,年輕的龍騎士們沒有誰會為自己的傷勢而哭泣,哪怕失去雙腿餘生隻能在輪椅上渡過,哪怕脊椎斷裂以後隻能躺在病床上。他們為了夥伴的死亡而哭泣,為了那親人般的座龍的死去而哭泣,為了餘生無法再驕傲的站起,無法再為那麵旗幟而戰而哭泣……
原本就情感纖細的女人們更是哭成一片,老醫官從昏迷中蘇醒,聽到那壓抑的哭聲,低聲一歎,眼眶也跟著紅了。
又一名重傷者沒有搶救回來,中年醫官哽咽著將白布蓋在他身上,剛剛蓋下的白布瞬間被鮮血浸染。
當卡特帶著手下的軍官趕到這裏時,所看到的便是這樣令人痛苦的一幕幕。女指揮官強忍著心中的痛楚,忍著眼眶中的淚水,一個個去慰問傷者。軍官們正指揮著民兵,將周圍的區域全部空出來,充當臨時醫院。現在整個利維坦最重要的首要工作,便是搶救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