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還沒來得及抬頭,繆嫻就聽見梁逸軒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這是有事兒找我還是成心來拿我尋開心的?”

“本王特地跑來看你,你倒這種語氣,難不成是氣我來的不是時候?美人在懷,就忘了兄弟,梁太傅的聖賢書都讀到哪兒去了?”男子也不生氣,卻依舊說著挖苦的話。繆嫻聽他說什麼“美人在懷”,才發現自己被環在先生兩臂之間,兩人呼吸之間,氣息混合,似乎過於曖昧,臉紅著低下了頭。

梁逸軒微笑著輕拍了下繆嫻的肩,站起身。繆嫻覺得背上一涼,也不好意思抬頭看二人,接著低著頭。男子走過來,臉上早已沒有戲謔的表情,換上嚴肅的麵孔,語氣也十分平靜:“我昨兒聽說的,舅舅加封你做太子太傅,想也知道你什麼意思,我今兒下了朝就過來看看。”

“我哪有什麼意思啊,這不是聖旨也領了,東宮也去了,這不也好模好樣的站在這了麼,”梁逸軒踱到涼亭的護欄邊上,轉頭看了繆嫻一眼,“丫頭,過來。”

繆嫻聞聲站起,走了過來,聽見梁逸軒說:“這便是鄭親王。”繆嫻這才看清了來人,緋色官服,繡大獨科花,腰間係著玉帶,圓領大袖,莊重嚴肅,英氣逼人。麵容俊朗,劍眉星目,下頜線條剛勁,斜斜地斷在耳後,幾縷長發垂在胸前。

“繆嫻拜見鄭親王。”匆匆走上前見禮,片刻聽見男子的聲音:“姑娘不必多禮。”繆嫻心裏才想著這鄭親王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就聽見男子用調笑的語氣對身旁的梁逸軒說:“我說舅舅怎麼老說你最近不愛進宮了,原來是府裏藏著這麼個美人。我要是你,如此神仙眷侶,早就離京歸隱了,在這受這份閑氣。”

繆嫻臉紅的不敢抬頭,卻聽見梁逸軒在自己身邊淡淡的說:“說的什麼話,你鄭王爺想要什麼人沒有,用得著羨慕我?再說了,你要是離京了,皇上那邊先不說,就是太子也不能放你走啊。”

繆嫻覺得自己越來越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便想借故離開,也省得留在這裏尷尬。“先生,王爺既然來找先生,想必是有事,繆嫻在這兒多有打擾,先退下了。”看見梁逸軒點點頭,繆嫻轉身離去,可剛走了兩步就被拉住了手腕。回過頭,看見梁逸軒溫和的笑容:“回去好好歇會兒,午膳時候我讓慶兒去叫你。”說完就放開了手,繆嫻覺得自己的手腕上還留著男子的溫度。點頭微笑,轉身離去,聽見鄭王爺說了句:“這麼會兒就舍不得了,我來的真不是時候……”梁逸軒沒有搭話,隻是輕笑出聲。繆嫻覺得自己的臉又熱了起來。

看見繆嫻走了,鄭親王覺得自己的眼睛似乎是釘在女子身上了,剛才走進涼亭時候看見的那幅景象又回到了眼前。郎才女貌,倒真是般配,說成是一對璧人,也確實如此。

“翌清,太子那邊你就不要插手了,你與他的交情滿朝皆知,我不想你為難。”梁逸軒返回涼亭中央,看看外麵的景色,沒再說話。

鄭翌清聽聞歎氣搖頭:“你就是這副脾氣,罷了,我也不管了。隻是,前日我進宮赴太子之約,看見‘夜影’的統領方驥與太子在花園密談。”

“嗬嗬,‘夜影’本就是皇族護衛,太子召見方統領也沒有什麼,不要太過疑心,”梁逸軒不以為然,“太子現在還在學習帝術,皇上龍體康健,即便梁家已經成了眼中釘,也不會這麼快被盯上的。翌清,你太過憂心了。”

“可想到相爺今早啟程陪太子祭天,一去又不知會遇上什麼事,你倒真放心,還在家撫琴?舅舅昨日又與母妃說起給我立妃之事,還順帶捎上了你,說要把福意指給你,哪知道你心裏都有了人了?”鄭翌清無心再與梁逸軒爭辯,想想眼下又沒什麼事,又調笑起來。“福意”說的是鄭親王這一輩的郡主,當今昌國公的女兒,賢良貌美,大家閨秀。

梁逸軒笑而不語,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想想自己與那女子的相遇太過蹊蹺,謎一樣的女子,說自己心裏有了人,梁逸軒不否認,但至於是不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因為真的很像那個人。

“你千萬小心,想辦法給相爺傳個信兒去。太子……”鄭翌清猶豫了一下,又接著說:“太子他也有苦衷,梁相爺乃是良相,他也不是有意為難梁家。”想起那位表弟的脾氣,鄭翌清除了歎氣,也沒有別的辦法。自從開始理政,太子便看梁相爺怎麼都不順眼,梁相爺為人強勢固執,曾因邊關之事與太子黨意見相左。而太子雖然年輕,卻也是少年老成,好猜忌,梁逸軒身為宰相之子,未經科考列位太傅,太子自然覺得這等人當是奸佞。

兩個人就站在涼亭裏,誰也沒有再說話,梁逸軒看著外麵的池水,鄭翌清盯著眼前的古琴“綠綺”,四周安靜的可怕。還是鄭翌清打破了沉默:“時候不早了,我回王府去了。你自己保重,有事便來找我。”抬腿要走,聽見梁逸軒的聲音。

“有些事,時機未到,多說無益。父親一心為國,雖是強勢之人,也絕無強君協眾的意思。若真到了那天,還望你和太妃娘娘能為家父說句話。至於福意郡主,梁某無才無德,身份平庸,高攀不上,還是讓太妃娘娘幫我擋了吧,就說心裏有人了。”平靜的眼神中劃過複雜的情緒,有無奈也有歡愉。說罷,躬身行禮,恭敬的說:“臣恭送鄭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