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怎麼沒聽翌清說起,梁逸軒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又要出征麼?”這個人總是這樣,什麼事情都要等到已經發生了,才會讓自己經由別人的嘴聽說。梁逸軒自言自語了一陣,轉頭對慶兒說:“替我準備一下,後天去赴宴。還有,記得告訴小姐,讓她隨我一同前去。”
“是。”
西院的廂房裏,繆嫻正在和香伶一起收拾著東西,準備拿到新居去。看著翻出來的一件件衣服和梳妝台上的釵環首飾,想想孑然一身來到梁府的自己,繆嫻有些感慨。邊上的香伶也在一旁搭話:“小姐這些個東西,都是來了以後添的,看來老爺對小姐還真是上心。”
繆嫻沒有搭話,繼續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轉身問香伶:“香伶,我來的時候當真身上什麼都沒有麼?”
“小姐怎麼突然這樣問,當日是香伶為小姐梳洗的,是什麼也沒有的。”
“是麼……那是我想多了,這幾日我老是睡得不安穩,好像想起了些什麼事,又好像沒有。”繆嫻說著坐了下來。香伶走了過來,站在一邊,心裏想著這是不是說小姐想起些以前的事了?
“小姐,夢見了什麼?”香伶湊近了,小聲問道。
繆嫻低著頭,想著自己的夢,夢裏有個男人,身形長相都看得清清楚楚,隻是不知此人是誰。銳利的眼神,棱角分明的輪廓,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傷疤,從左眼下方橫著到了右臉頰,男子身材高大,猙獰恐怖的傷疤也讓這個人多了濃濃的殺氣。男子的右手握著一把刀,血流了一地,但男子左手臂彎裏卻抱著一個小女孩,極不和諧的情景。女孩睡得很安穩,似乎自己並不是周圍這血腥世界中的一員。
夢裏的人是誰?
那個小女孩是誰?
自己又是誰?
繆嫻有些混亂,而在混亂中也覺得有什麼東西變得清晰。夢中的人與自己是有關係的,如果他們是真實存在的人,那麼這兩個人的身上說不定就有自己的過去。“香伶,我夢見了兩個人。”繆嫻沒有繼續說,而是站起身來,做到鏡子前麵,看著鏡子裏女子的臉:“香伶,這張臉,其實我一點都不認識。每天照著鏡子我都在問自己,這是不是我,現在想想,或許我都不是我吧。”
“小姐,香伶知道您心裏不舒服,這兩天怕也是沒睡好,才胡思亂想。”香伶站在繆嫻身後,微笑著看著她:“您剛才說的兩個人,是什麼樣的,夢又是怎麼樣的,說出來,香伶給您圓圓。”
“算了吧,不說了,這夢說出來也沒法子圓,先收拾吧,不是說明天要搬過去麼?”香伶看著自家小姐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也就不再說了,低頭繼續收拾著東西。看著這一屋子的東西,琢磨著要什麼時候才能搬得過去。
晚飯的時候,梁逸軒叫慶兒過來叫繆嫻過去,繆嫻整了整微亂的頭發,對著鏡子照了半天才隨慶兒去了飯廳。晚飯間,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隻是梁安在飯前向梁逸軒稟告了一些府裏的事,就退出了飯廳。今天的菜色依舊偏向清淡口味,梁逸軒把魚刺挑出,把魚肉放進繆嫻麵前的碟子裏。象牙材質的筷子,尾部精美的雕花,在梁逸軒幹淨修長的手指間,顯得優雅華麗。繆嫻紅著臉夾起魚肉,細細品了起來,惹得梁逸軒一陣輕笑。屋裏燈火明亮,簡單古樸的家具,窗戶開著,月亮悄悄爬上了樹梢。
“丫頭,後天早晨母親就到了,早點起來,跟我一起去接母親。”
繆嫻愣住了。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的,收拾東西,搬家,整理房間。繆嫻執意加入,香伶也就沒說什麼,兩個人把東西收拾好,就叫小廝把東西送了過去。新園子住的很舒服,第一天搬來,繆嫻倒也沒有認床的習慣,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睡著前,一直躺在床上想著明日老夫人要來的事,心裏不免有些緊張。好在這一夜沒有做夢,第二天起來,神清氣爽。剛一坐起來,就看見雁兒站在屋裏,手裏托著個托盤,身後還有兩個小丫鬟。
香伶為繆嫻梳洗打扮,更衣添妝之後,自雁兒放在桌上的托盤裏取了步搖出來。繆嫻從鏡中看見香伶手中之物非自己所有,便叫香伶拿給自己看看。接過香伶手裏的步搖,仔細端詳起來,隻見這步搖通體銀白,刻著繁複的花紋,竟是藤蘿的模樣。釵首製成羽毛的樣子,鏤空花紋的交點上鑲著綠色的寶石,翠綠的顏色,閃耀奪目。垂下的部分打造成了月牙狀,同樣材質的寶石鑲在正中央,幾顆散碎的寶石便做成了墜子墜在月牙之下。
“這步搖真是漂亮……”繆嫻捧著步搖,看著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雁兒:“這步搖做工精致,寶石也必是上品,這樣好的東西,我受不起。這衣裙我可以收下,但這步搖首飾還是煩請雁兒姑娘給先生送回去吧。”說罷,將步搖放回香伶手裏,示意香伶放回去。
“小姐先別急著推辭,這衣裙首飾都是幾天前才請京城的名匠趕製的,請小姐今天務必收下,打點好一切,隨老爺去接老夫人。這也是老爺的意思。”雁兒的臉上始終是淡淡的笑容,少了慶兒的親近和爽利,多了幾分平靜和柔和,平淡的語氣,可一句“這也是老爺的意思”,弄得繆嫻沒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