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穆脫沒有去拿那封信,小心翼翼的回過頭,看見帳外兩人的影子,依舊是麵對麵的說著什麼的樣子,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拆開信封,阿穆脫皺著眉看完了信上的內容,是鄭翌清的字,阿穆脫認得,隻是這內容讓他頓時亂了陣腳。
信上說,若二皇子達木爾能作為瓦刺的內應,規勸皇帝收兵,歸還邊將要塞之地,鄭翌清願與其兄弟相稱,贈送二皇子白銀五十萬兩,良田百傾,作為私人莊園,並贈美姬數名,聊表謝意。順著這些誘人的條件往下一直看,最後一句話,讓阿穆脫不寒而栗:若二皇子能修兩國之好直至百年,並規勸大將軍巴拉投降衛國,衛國願助二皇子一臂之力,登上皇位。
難道二皇子真的和鄭翌清有如此交易?可眼下,皇位之爭愈演愈烈,二皇子野心勃勃,倘若衛國橫插一腳,太子很可能就要換人了。阿穆脫是太子黨,對於這個政治派別來說,不分朝代,不分國家,守住太子就等於守住了自己的前程,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阿穆脫折好了信,放回原處,估摸著鄭翌清也該回來了,自己便又躺回榻上裝睡。剛躺下沒多久,帳外的二人就掀開簾子,走了進了,邊走還小聲嘀咕著什麼,聽不清楚,隻能聽得見巴拉,達木爾和投降爵位什麼什麼的,鄭翌清大半夜的叫景晟睿來,除了討論太子督軍之事,恐怕更重要的是想在太子來之前就先將敵方的兩員虎將招降,以表功績,更為了能贏得勝利,而答應自己的議和,恐怕隻是拖延戰術。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景晟睿便要回去了,臨走時壓低聲音說:“給達木爾的信,明日一早就派人送去,省的夜長夢多,等太子到了卻見著個議和退讓的局麵,你我的日子都好過不了。你早些休息,我回去了。”鄭翌清沒有送他出去,而是朝著自己走來,站在睡榻前輕聲叫了幾聲“阿穆脫”,見自己沒有反應,就鬆了口氣,回去睡了。
阿穆脫躺著,背上全是冷汗。不行,明日一早,就得回去。
翌日清晨,阿穆脫便借口軍中事務繁忙,有些與議和有關的事還需要自己處理,待衛國京師那邊回複了消息,自己再過來就是。
“國師既然軍務繁忙,也就不留您了,京師那邊的消息再過了兩三天也就來了,您且先回去,到時候我派人去請您。”
“哈哈哈,你我兄弟,不必如此,三日後我再來就是。”說完翻身上馬,絕塵而去。走的時候,阿穆脫滿心焦急,匆匆忙忙的上了馬,沒來得及回頭再看一看鄭翌清和他的軍師,也就沒有看見景晟睿自聽見他要走之後,嘴角一直掛著的頗有深意的笑,還有也沒聽見馬後的塵土飛揚裏,鄭翌清說的那句“枉他聰明一世,還是中了你的計”。
阿穆脫走後,鄭翌清馬上派人將信送去瓦刺大營,還要送信的人一進大營就說自己是鄭翌清的近侍,主帥遣自己來給達木爾皇子送信,並務必讓阿穆脫一回營就看到這一幕。
之後的幾天,那個送信的人都沒有回來,雖說是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可就那信上的內容來看,那信使怕是已經被囚禁起來,凶多吉少了。一封信,一條命,換敵方兩員虎將,鄭翌清真的賺了。五天以後,鄭翌清收到探子回報,瓦刺二皇子達木爾因遭猜忌卸去了兵權軟禁起來,而大將軍巴拉也在同一日就地處斬了,對於瓦刺來說,內奸除掉了,太子黨又占了上風,可這戰局卻一步一步的走進了景晟睿的圈套裏。
除掉了這兩員大將,鄭翌清對這場戰爭的前途有了更大的把握。景晟睿依舊是那副樣子,臉色蒼白,身形消瘦。近來瓦刺忙著自己的亂子,沒有再來騷擾,雙方進入了僵持,而之前議和的事,也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再提。
這一日,依舊隻有景晟睿和鄭翌清兩人在大帳裏,天有些擦黑,大營裏的火把陸續點了起來。“這幾日,瓦刺安靜了不少,不來叫陣,也不來偷襲,似乎是要僵持一段時日了。鄭翌清負手而立,看著地圖說道:“瓦刺雖占領了我們的這幾座城池,但主力軍隊都未曾駐紮下來,仍然是集中在大營和那四個軍屯裏,之間距離不遠,有柵欄相連,消息靈通,如果瓦刺一直這麼與我軍僵持著,就我們現在的實力,很難在短時間內有什麼動作。”說著歎了口氣,看著地圖上敵軍大營和軍屯的位置,忽然想起了什麼。
“軍師,我倒是真有了個主意。這些軍屯和大營之間有木柵欄相連,且草原風大幹燥,我們何不試試火攻?”
“火攻,確實是個好法子,這個法子之前我也想了,隻是需要有個人去做內應,在我方進攻之時先行點燃瓦刺的糧草,既是製造混亂,也是斷他後路。”景晟睿坐在書案前,忽然又說:“其實,我們不光需要內應,還需要準備很多的火折子,稻草,硫磺,跟黑豆。”
“黑豆?”鄭翌清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