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這幾個月,繆嫻已經進了梁府半年。回想過去的這幾個月,先生忙著府裏的事,而自己依舊在為身世而煩惱。
繆嫻知道這幾個月的晚上,房裏有人。一開始還沒察覺,直到後來每天起床自己都會想起一些事情,想起手裏的那把匕首的名字:陌砂。夢中的刀疤男子在自己六歲時把刀送給了自己:“這是我這些年的隨身之物,現在歸你了。”
也曾找來過雁兒,問她那把刀的事。
“小姐,您說的那把刀,雁兒有印象,那是尊主的隨身之物。刀鞘是紅色,上麵鑲著寶石,刀身是玄鐵所製,有水浪一樣的波紋,鋒利非常,削鐵如泥,可是自從小姐進了梁府,那把刀就下落不明了。”雁兒憂心忡忡的看著繆嫻,接著說:“您進府的時候雁兒沒在旁邊,那刀會不會被什麼人拿去了?”
每想到有人在自己昏迷的時候,拿走了那把匕首,也許從一開始梁總管,先生甚至於香伶就知道自己的身世,這半年來的和睦相處,郎情妾意,隻是做給自己看的假象,繆嫻心裏就有莫名的恐慌。看著雁兒,繆嫻忽然想到:“雁兒,近來你可曾深夜到過我的臥房?”
“雁兒沒有,小姐可是發現了什麼人?”
“連著好幾日了,我總是覺得房中有人。每天晚上都會聞到一種奇怪的香氣,之後就會昏睡,一直到第二天早晨,第二天起床,就會莫名的想起很多事情,身上也都是汗。”繆嫻想起這幾天早晨起床的情形,香伶已經起了疑心,直問自己是不是睡得不好。
雁兒起身走到床前看看,地上,床單上,床下,什麼都沒有,似乎看不出有什麼不妥,也沒有找到什麼線索。“小姐,今日夜裏雁兒過來看看,您莫要太過憂心。”雁兒走的時候這麼說,繆嫻也沒有拒絕,點頭算是應了。
那天夜裏,繆嫻依舊聞到了那種奇異的香味,依然覺得有人靠近了自己身邊,夢還是那麼長,而那一次夢中的場景也有了些許的變化。夢中不再是自己和刀疤男子,而是多了一個眉目清秀的男子,而自己叫他“二爺”。
“你是陌紗?”男子金冠華服,手中的折扇搖得悠然自得,眼中滿是狡詐,和清秀的外貌,十分不配。
紅衣女子咯咯地笑著上前一步見禮:“見過二爺。”聲音清脆,宛如鶯歌:“不知二爺今日親自駕臨,所為何事?”
“我聽說你不願潛入梁府?”折扇搖得更歡了,一步一步走近,忽然合上了折扇,抬起陌紗尖尖的下巴,冷笑道:“可是真的?”
紅衣女子嘴角笑意不減,抬眼看著麵前的男子:“二爺這是怎麼了,陌紗不願去,隻是因為二爺許的願還沒應呢。”
“什麼願?”
“嗬嗬,二爺早就許了願放陌紗走,不是麼?”毫無懼意的眼神,就直直的看著男子。
男子放下折扇,嘲諷的笑笑,卻又突然扼住陌紗的頸子,手越收越緊,手指的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而男子臉上依舊是嘲諷的笑容,似乎是在嘲笑著女子的無力反抗。陌紗的手抓住男子的手腕,長長的指甲在男子的手背上留下抓痕。
“我知道他舍不得你,隻是你這命,陌紗,你是你的,也不是他的,”男子眼中依舊滿是狡詐,笑著看著女子:“是我的。”說完放開陌紗,垂眼看著陌紗白皙頸子上,留下的手印,通紅通紅的手印。走上前,伸手撫著陌紗的臉頰,複而摸摸她纖細的脖頸,低頭吻上陌紗的臉頰。
“等你做了該做的事兒,就放你走。”
夢境的後來,繆嫻不記得了,可她清醒的知道,這個夢一定是在自己來梁家之前發生的事,而做完了這些,自己就將是自由身。將這些說給雁兒聽,雁兒隻是說,要將這些轉告尊主,之後的事,依舊是那句話:“小姐,您莫要憂心。”
不知不覺的就過了這麼幾個月,有些是在心裏始終記不起,有些人在身邊也始終放不下。先生近來沒有過來,托香伶去打聽,也隻是知道本家出了事,先生這些天沒少往昌國公府,宮裏,本家和皇親貴胄的府邸跑。
“小姐,小姐?想什麼呢?”香伶湊過來,看著小姐麵無表情,靜靜地坐在桌前出神,忽然問道:“您可是想起什麼了?最近老是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香伶,”繆嫻下了決心,無論怎樣,要先將匕首找回來,若真的有人拿走了,那這個人一定是他:“我們去花園走走吧。”
主仆二人緩步下樓,走出了舒雲榭的大門。夏季已經慢慢過去,園子裏的花慢慢凋謝,飄落了一地的花瓣,花葉,有碧綠的,也有枯黃的。繆嫻走在前麵,看著滿園的蕭瑟,心情也有些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