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饒了我吧!”宋離無奈的搖著頭出去了。
留待一個人在房裏的時候,央央吩咐小二打了熱水進來,準備沐浴更衣,怕暴露身份,央央特地躲在屏風後,鎖上了門。
熄了燈,褪去衣衫,裹了這麼多日的胸,一放開覺得呼吸都順暢了,入水、淋洗,央央吸了口氣埋進了水中,白天裏楊柳青的話卻是不停地在她的腦子裏盤旋。
實質上她與楊柳青又有什麼區別,隻不過她是皇上身邊的人,有著更加好聽的名頭,好看的衣服,可實際上還是一個妾室而已。
留待了這麼些日子在宮中,她愈發的淡了離開的念頭,一開始她淡然疏離,因為她漠不關心,可慢慢的她偶爾吃醋,因為她知道自己心裏是有霍麒麟的,不知何時、不知何地,情根已種,卻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情根已深,現在若是連根拔起斷然離去,不僅會讓霍麒麟惱羞成怒,自己也會受傷。
央央浮出水麵,憋悶的胸膛一下子充盈進空氣,腦子就清醒起來,她能覺察到自己的心在改變,此番出宮她想趁此機會冷靜一下,恢複到之前那個決心要離開的葉央央。
可她是做不到了嗎?看著放在桌案上的麒麟小匕,就能想起來霍麒麟與自己的種種,纏綿悱惻、月夜相會、平淡如水、海誓山盟……央央閉上了眼睛。
她眼前現在多了一條分岔路,除了離開宮中得以自由之外,又多了一條路,那便是選擇留在宮中,可絕對不是以皇貴妃的身份。
獨得恩寵的妾室終究是不會有好下場的,要做就做一個有名分的女人,而不是像楊柳青一樣,不停為自己後半生戰戰兢兢。
那一條路荊棘叢生,央央卻阻擋不了它出現,因為霍麒麟,她不停地萌生想留下來的心思,留下來何其難,做皇後又是何其難,她不想再想下去,憋了口氣又沒入水中。
翌日清早,宋離出現在央央房裏時手中多了一張紙條,想必是有關江寧織造府紡織工人的,央央展開來,隻見上麵寫著——三萬二千人,每年除絲綢等紡織品進貢國庫一千二百萬兩白銀。
看過後,央央燃了密信,沉思過後說道:“江寧織造府初建之時紡織品還隻是禦用,宮中上下、皇親國戚、滿朝文武這些人的衣物才能用上,後來江寧織造府規模擴大,產出紡織品的數量也加多,種類不斷出新,單單禦用顯然是綽綽有餘,而且後來還增加了蘇州織造署,雖然不如江寧府規模這般龐大,顯然也解脫了江寧府的一部分壓力,最後杭州織造署成立後,江寧就準許除了禦用外進行私自買賣。”
央央在房間內踱來踱去,她用手指輕輕地撥了下算盤的主子,說道:“三萬多人,可我覺得不止,你看絲蘿,每年承擔一半的進貢負擔,還要來往買賣那麼多布匹,這些天光你我注意到的紡織工廠就有三十幾家,起碼也得有一兩萬人,難道江寧隻有那麼少的紡織工?”
“說的沒錯!”宋離回想了一下絲蘿的那些把守森嚴的紡織署,最少也有三十幾家,“江寧府主要生產貴重的紡織品。雲錦、綾羅、宋錦,綢緞、絲紗,這些都是極其費時耗力的,難道會用極少的人工?”
“看來你我必須去江寧走一趟了!”央央說道,“今天我去和楊柳青道別,不能走的太突兀,容易惹麻煩,然後即刻啟程去江寧!”
太陽將落山之際,天氣涼爽了許多,央央與宋離各騎一乘快馬向江寧馳去,宋離忍不住問道:“你同楊柳青道別時都說了些什麼?”
“自然是女人愛聽的話!”央央故弄玄虛的答道。
“那女子都喜歡聽什麼?”宋離窮追不舍的問道,“實在想不出像楊柳青這樣的女子,能愛聽什麼。”
“這你就不懂了!”央央大笑一聲,“天下女子愛聽的都一樣,無非海誓山盟、風花雪月,楊柳青這樣半生流離,半生孤寂的女子更是愛聽!”
“無法理解你們女子!”宋離搖了搖頭。
“這樣最好,若是什麼都明白了,就沒有意思了!就這樣不清不楚、不明不暗最好!”央央用手裏的玉簫敲了敲踏雪的屁股,它便跑的更快了,光刃自是好鬥,不耐落後的跟了上去,兩個背影朝著背離太陽的方向不斷奔去。
七月的天氣趕路開始不清爽,就算是騎馬也是一身的汗,太陽落時還涼爽些,趁著傍晚到入夜的工夫多趕了一會兒,眼看著還有十裏八裏的就要到江寧了,央央與宋離便在一處破落的廟宇裏準備歇上一宿,明日等城門開了再入城。
踏歌和光刃在一邊悠閑地休息吃草,央央月下吹簫,這玉質的清簫音色要比竹子製成的簫管悠揚些許,一曲《廣陵散》反而歡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