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秒鍾我怕她會問我是什麼意思。不過她沒問,而是向後靠在椅背上,眼睛盯著天花板。“跟過去一樣,還是沒消息。也許你的辦法是最明智的。我過得很愉快,但誰能忘掉那……那榮耀?”因為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眼神,我垂下雙眼。“誰都忘不了。”我說,“永遠忘不了。”
之後是一段讓人難受的沉默,過了好一會兒,她說:“你恨我嗎?”
“當然不,”我回答道,“我怎麼可能恨你?”
看來這話讓她很高興,她咧開嘴,露出了滿口白牙。
“很好,謝謝你。”她說,“其他不論,你一直是個紳士。”
我鞠了一躬,臉上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你總能牽著我的鼻子走。”
“把所有因素都考慮在內,”她說,“這種可能性不大。”
我感到很不安。
我仍然很憤怒,她知道是誰讓我怒火中燒嗎?我覺得她知道。真想直截了當地問問她。我跟這股欲望糾纏了老半天,終於把它壓了下去。
“那你準備怎麼辦?”最後她問。在這種情況下,我隻能回答道:“說這個有什麼意義,反正你不相信我……”
“我們怎麼可能相信你?”
我用心記住了這個“我們”。
“那麼,就目前而言,我願意把自己置於你的監控下。我很願意留在這兒,這樣你就可以隨時監視我。”
“以後呢?”
“以後?再說吧。”
“聰明,”她說,“非常聰明。你讓我的位置變得很尷尬。”
我提這個建議是因為自己沒別的地方可去,敲詐來的錢又撐不了多久。
“好吧,你當然可以留下。但我必須警告你,”她的手指撥弄著脖子上的那條鏈子,我還以為那是個墜子之類的小飾物,“這是個超聲波狗哨。這兒的唐納和布利曾還有四個兄弟,它們全都受過訓練,知道怎麼對付討厭鬼,而且它們全都聽我的口哨行事。所以別亂闖不歡迎你的地方。隻需要一兩聲哨子,你就會完蛋。你知道,全靠它們,愛爾蘭的狼群才消失了。”
“我知道。”說話間,我意識到自己真的知道。
“好吧。”她繼續說,“你成了我的客人,艾裏克會很高興的。這樣一來他應該不會找你的麻煩了。這正是你所希望的,不是嗎?”
“沒錯。”我說。
艾裏克!這個名字讓我想起了什麼!過去我的確認識一個叫艾裏克的,我能感覺到,這對我而言很重要。過去很重要,不是最近這段時間。但我認識的那個艾裏克還在,這一點非常重要。
為什麼?
我恨他,這是原因之一。恨到想殺死他的程度。也許我甚至嚐試過。
而且,我們之間還存在著某種聯係。
血緣關係?
沒錯,就是這個。我倆誰都不希望有對方這麼個兄弟……我記起來了,記起來了……
高大、強壯的艾裏克,卷曲的胡須油光水滑,還有他的眼睛——和伊芙琳的一模一樣。
新的記憶開始翻騰湧動,我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個不停,脖子後邊也忽然熱了起來。
我沒有讓這些顯露在臉上,而是強迫自己又吸了口煙,再抿了口啤酒。這時,我已經意識到伊芙琳確實是我的妹妹,隻不過她並不叫伊芙琳。我想不起她究竟叫什麼,反正不是伊芙琳。我決定謹慎點。在記起來之前,跟她說話時絕不提及她的名字。
我自己呢?還有我身邊發生的這些事?
艾裏克。我突然感到他和我的車禍脫不了幹係。車禍本該是致命的,可我僥幸逃脫了。就是他幹的,不是嗎?沒錯,我的感覺回答道,肯定是艾裏克。而且伊芙琳跟他是一夥的,她付錢給綠林,讓我一直昏迷。比死強,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