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安全感持續了大概整整三分鍾。我趕在卡美拉之前走到門口,猛地打開門。
他跌跌撞撞地闖進來,立刻關上門,還插上了門閂。那雙淺色眼睛下麵有些皺紋,身上穿的不是撲克牌上那身鮮豔的緊身上衣和長筒襪。另外,他看上去早該刮刮胡子了。這會兒他穿著一套棕色羊毛西裝,腳蹬一雙深色山羊皮皮鞋,一隻胳膊上還搭著件呢子外套。但他確實就是蘭登——撲克牌上的蘭登——隻不過那張帶笑的嘴看起來很疲倦,指甲下麵還藏著汙垢。
“科溫!”他說著擁抱了我。
我捏了捏他的肩膀:“你看上去需要喝一杯。”
“沒錯,沒錯,沒錯……”他連聲讚同,於是我領著他往書房走去。
大約三分鍾之後,他一手拿酒,一手拿煙,坐了下來。接著,他對我說:“他們在追我。很快就到。”
弗蘿拉輕輕叫了一聲,我們倆誰都沒理會。
“誰?”我問。
“影子裏的人,”他說,“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也不知道是誰派他們來的。總共四個或者五個,甚至可能是六個。我上了飛機,他們也跟了上去。他們是在丹佛附近出現的。我移動了飛機幾次,想甩掉他們,但沒起作用——再說我也不願意偏離太遠。我在曼哈頓甩掉了他們,可他們會找上門來的,這隻是個時間問題。”
“你一點兒也不知道是誰指使的?”
他遲疑了一下。
“嗯,我猜應該是家裏人幹的,沒錯。也許是布雷斯,也許是朱利安,也許是凱恩。甚至也可能是你,可能是你為了引我上這兒來使的詭計。不過我希望不是。不是你,對吧?”
“恐怕不是。”我說,“依你看,他們有多難對付?”
他聳了聳肩:“如果隻有兩三個,我會自己搞個埋伏,把他們解決掉。可他們人太多了。”
他長得瘦瘦小小,身高大概五英尺六英寸,體重一百三十五磅左右。可聽他的意思,他好像說自己能單槍匹馬對付兩三個彪形大漢,而且他似乎是當真的。我突然對自己的體力感到有些好奇。畢竟,我們不是兄弟嗎?我感覺自己身體相當強壯。我還知道自己不怕跟任何人來場一對一的公平較量。我到底有多強?
突然間,我意識到答案很快就能揭曉了。
大門上響起敲門聲。
“我們該怎麼辦?”弗蘿拉問。
蘭登大笑著解下領帶,把它和桌上自己的外套扔在一起。他脫下西裝上衣,四下看了看,眼睛落在那把馬刀上。下一秒鍾,他已經穿過房間,把它拿到手裏。我摸了摸衣兜裏的點三二,用手指撥開保險。
“上嗎?”蘭登問。“他們很可能會找到方法,闖進屋裏。”他說,“你上次參加戰鬥是什麼時候,姐姐?”
“很久以前。”她答道。
“那你最好現在就開始回憶戰鬥動作,而且要快。”他對她說,“時間不多了。告訴你,有人訓練過他們。不過我們有三個人,他們最多比我們多一倍。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們還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東西呢。”她說。
又是一陣敲門聲。
“有什麼關係?”
“沒有。”我說,“要我去開門讓他們進來嗎?”
他們的臉色都稍稍有些發白。
“也許我們該等等……”
“也許我可以打電話叫警察。”我說。
他們倆都大笑起來,幾乎有些歇斯底裏。“或者艾裏克。”我邊說邊突然轉向弗蘿拉。但她搖了搖頭。
“沒時間了。沒錯,我們確實可以用牌聯係他,可等他回應的時候就太晚了。沒準兒他根本不會回應。”
“再說,這還可能是他主使的,呃?”蘭登說。
“我很懷疑。”弗蘿拉回答道,“這不是他的風格。”
“沒錯。”我說。完全是順口一句瞎話,隻要讓他們以為我知道內情就行。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這次的聲音比剛才大多了。
“卡美拉呢?”我突然想起了女傭。
弗蘿拉搖搖頭。
“我看她不可能去應門。”
“你們不出去的話,怎麼知道要對付的是什麼人?”蘭登一邊喊,一邊猛地衝出了房間。
我緊跟著他跑過走廊,來到門廳。卡美拉正準備打開大門,我們剛好來得及阻止她。
我們讓她回自己的房間去,還告訴她要鎖上房門。蘭登評論道:“他們居然能讓她去開門,這體現了對手的實力。我們這是在哪兒,科溫?”
我聳了聳肩。
“我要是知道,早就告訴你了。至少目前我們是同一陣線的。往後退!”
我打開門。
站在最前麵的那個人想把我推到一邊,我伸手擋住了他。
我發現他們一共六個。
“你們要幹嗎?”我問。
可他們一個字也沒說,我看見了槍。
我一腳踢倒他,“砰”的一聲關上門,插上門閂。
“好吧,他們的確在那兒。”我說,“但我怎麼知道這不是你的什麼詭計呢?”
“我拿不出任何證據,”他說,“可我倒希望他們是我的人。這些家夥看上去挺凶。”
我隻能表示同意。門廊上的那些家夥個個身強力壯,帽子拉到眼睛上方,麵孔被帽簷投下的陰影蓋得嚴嚴實實。
“真希望知道我們這是在哪兒。”蘭登說。
有種震動,讓我中耳附近的毛全豎了起來。我立刻意識到這是弗蘿拉吹響了她的口哨。
從我右手邊遠遠地傳來窗玻璃被砸碎的聲音,緊接著,我聽到左邊什麼地方出現了低沉的咆哮和幾聲狗吠。
“她把狗叫來了,”我說,“六隻凶猛、殘忍的畜生。換個時候,她說不定會用來對付咱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