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荊安開口問蔣明姝:“蔣姑姑,您怎麼過來了?前麵還好麼?”蔣明姝點點頭:“那幾個丫頭都喝的興起,碧鸞姑娘又把馮校尉等人叫了過來,正是熱鬧非凡。我就是想找個清淨地方歇一歇,隻好叨擾大司命了。”
藍荊安放下心來,笑著說:“您這是哪裏的話?您願意陪我在這裏對天望月,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蔣明姝笑笑沒有說話。藍荊安便也住了口,隻是靜靜望著月亮想著心事。
過了一會兒,藍荊安輕輕的開了口:“蔣姑姑,有人來這江陵城尋您,您要去見見麼?”蔣明姝知道藍荊安說的是誰,那人來尋自己的消息,她已經在幾日前由碧鸞告知了,但她卻在這深宮不出,權當根本不知情。蔣明姝搖搖頭:“我不會去見他。”
藍荊安猶豫一下,說:“聽聞那人已經和離了,也脫了家族。”蔣明姝語氣溫溫和和,但話卻十分堅決:“他如何都與我無關。”
藍荊安見她這般堅決,也是納罕,至少從那人表現來看,他對蔣明姝可謂用情至深,要是蔣明姝因為舊事拒絕他,倒是可惜了。思及此,藍荊安還是決定再多管一次閑事:“您不肯見他,是有顧慮?”
蔣明姝平靜的說:“不是。很多人以為我是因為過去的經曆自卑所以才躲在這裏不出,其實不然。我之所以選擇在這裏,隻是因為我天生喜靜。至於我心中之人,那人早已不在了,別人再是深情,又與我何幹?”
藍荊安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忽聽蔣明姝又幽幽的對她說:“大司命,今日我醉了,就給您講講我的故事吧。當初我被俘去軍營的時候,見過太多的人尋死覓活。最開始我也是其中一員,後來我遇到了她。她對我說,螻蟻尚且貪生,活著才有機會看到將來這些人如何得到報應。”
“在最黑暗的日子裏,我隻想著活下去,又遑論其他?直到出來,我才可以有了對未來生活的選擇。既然可以選擇,那自然要選擇自己最喜歡的生活,又幹嘛要顧忌旁人的目光?我以前之所以不接受醫官稱呼,不過是想過無拘無束的生活,並非覺得自己擔不起。”
“當然,說不在意旁人對自己的指指點點肯定是假的。可是您看,無論旁人背後如何看我,當著我的麵,不是一樣要恭恭敬敬稱上一聲蔣女醫?求我治病的時候,誰又會管我之前都經曆過什麼?”
蔣明姝認真看著藍荊安說:“大司命,您冰雪聰明,但我虛長您幾歲,有些話我也就逾舉說了。我不知您為何躲在這裏,但您與我不同。我在這裏,是因為我喜歡這樣的安靜生活。您呢?您自問是否甘於一生在這承憬殿裏不問世事?”
藍荊安睜大了眼睛看著蔣明姝,蔣明姝淡淡一笑:“我是個醫者,但我隻醫病。您的重疾,我可醫治不了。該麵對的,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早晚要做個選擇。無論您想選擇怎樣的生活,總是首先要讓自己順意才好。”
藍荊安有些意外這樣的蔣明姝,這還是她第一次這樣勸自己。原來,自己的掩耳盜鈴是這般明顯,以至於讓蔣明姝都看不過去了。她歎了口氣:“您說的是,這病,至多不過養個一兩年,是好是歹,總要有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