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薛鴻蒔,宛珠站在沈含玉的身邊,此時天色大亮,薛鴻蒔的這棟小型私人豪宅裏華貴的色彩基調強化了他們的線條,這讓沈含玉經過這樣一番不停腳的奔波之後,終於可以喘息下來仔細的看看眼前的女子。宛珠的粗棉布旗袍已經有些揉舊,雖然之前沈含玉奔波在外,而她隻是等在原地,可還是看得出這二人都經曆著一個多麼難捱的時刻。好在他們都年輕,宛珠的肌膚沒有在高度緊張的精神狀況下失去水分,除了眼底一點月牙狀的青色暈染,她看起來依然美貌動人。可以看得出她也是極其注重儀表的女子,無論多麼忙累,依然將自己收拾得整潔清爽,沒有失去一絲風雅。
二人相對無言,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沈含玉自顧自的低頭笑了一下,心裏卻暗暗嘲笑自己。現在他平日裏所有的精氣神都撇到一邊去了,麵對這個女子惟獨隻剩下些傻氣。他剛想開口打破這讓人心跳加速的沉默,宛珠幾乎在同時開口:“葉老板,她好多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她。”
沈含玉抬頭看著宛珠,似乎是她給了他一個理由,可以直視著她的明眸。一個人的疲倦通常都是用眼睛來傳達,可是宛珠的眼睛清澈純淨,這讓沈含玉反而不敢再看,他撇過臉去,微微點頭。
葉碧涼的臉部還是沒有消腫,龍三懷用硬皮鞋生猛的踩踏過她的顴骨,加上有傷口,那個地方腫得不成樣子,臉部線條的變形暫時破壞了她原有的美貌,天色的原因,大亮的光線和猙獰傷勢讓她看起來如同瓷器一般脆弱,此時靠坐在窗邊一角,看著外麵的風景,因為這裏是富人區,所以基本上還算安靜,加上薛鴻蒔之前不在家,平日裏鮮有人經過。窗外隻有幾棵半枯的樹,加上一條寂寥的街道,可葉碧涼還是看得津津有味,或者更加確切的說,她也許是沉浸在某一段生鮮的回憶裏,幾乎忘了時間。
宛珠咳嗽一聲,葉碧涼回過頭,沈含玉站在門口,衝她笑笑。葉碧涼的臉上沒有被打斷回憶的驚厥,她也回看著沈含玉,眼裏有了笑意。
“葉老板,希望沒有打擾你。我聽宛珠說你好了,過來看看你。”
葉碧涼無言的伸出瘦長的雙手,衝沈含玉招了幾下。
沈含玉本來打個招呼就要走開,畢竟男女有別,在女子內房呆久了怕有不便,見葉碧涼的樣子,似乎有話要說,便從容進屋。宛珠看看四周,不經意的問道:“妹妹哪裏去了?”說話間,就見小青鸞端著一個藥碗走進來,放到桌子上。宛珠見她走過自己身邊,要過去幫著接,小青鸞冷聲道:“我拿著就好了,你拿反而添亂。”宛珠縮回手,不在意的笑笑。
葉碧涼把目光從徒弟身上撤回來,看看站著的沈含玉,指著床前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沈少爺,多謝你來看我。我剛好有話跟你說。”葉碧涼經過長時間的沉默,嗓音有些嘶啞,“你和宛珠的事情,我曉得了。祝賀你們。”沈含玉默然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宛珠,眼裏有一絲笑意。想不到葉碧涼已經知道了,也許這二人晚上都無聊,所以聊到了這件事上去。沈含玉這一瞬間的反應就是在想宛珠是怎麼和她說的,也許是葉碧涼先問的,也許是宛珠主動告訴她的,不論如何,這個一天前的奇想如今就要成為一個事實,雲宛珠和沈含玉就要成親了,不論如何,她都要跟葉碧涼說,我要嫁給這個人,想到這點,沈含玉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淋漓,仿佛從內心深處飛出一種快樂,直接渲染到臉上。
他低頭笑笑,伸手故作深沉的用食指的小關節扶了一下鼻子,看起來仿佛是為了調整情緒。他不由偷眼看向宛珠,卻發現她在一邊逗小青鸞說話,小青鸞偶爾笑笑,表情憂鬱。沈含玉回過神來,卻發現葉碧涼正了然的看著他,眼裏都是笑意。她忽然傾過身,悄聲在沈含玉耳邊說道:“她心性還小,你別急,再給點時間,她會懂的。”沈含玉的臉上閃過驚訝,他瞪圓了眼看著葉碧涼,樣子煞為有趣。
換做平日,見了葉碧涼和人說悄悄話,小青鸞定是那第一個要知道的,可是如今她也不知是怎麼了,好像一夜之間對什麼都失去了興趣。宛珠雖然這頭和小青鸞逗著,可眼睛一直在瞥那頭的兩個人,見葉碧涼衝著沈含玉咬耳朵,著急的湊過去,調皮的看著她:“葉老板,你二人剛剛在說什麼,說給我也聽聽嘛。”
葉碧涼斜眼看著她:“你應該去問你的夫君啊,問我還還不如問他。”雲宛珠張了張嘴,竟然無言以對,就像定格在水裏吐泡泡的小金魚。第六感讓她覺得沈含玉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也不知為何,這讓她覺得臉上有些發燙。
葉碧涼看著不知所措的宛珠,巧妙的替她解圍,正色對沈含玉道:“看來你已經解了杜牧鏞之圍。不管出於如何,你都是一個大好人。人情冷暖裏,想不到與我素昧平生的沈三少,竟然救我師徒二人於水火。如今風波已過,我也要和小青鸞離開了。”
宛珠聽了這話,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葉老板,別這麼說。你的傷都是為了我,我不能讓你走。”沈含玉看著滿臉真摯的宛珠,也順著她,衝葉碧涼點頭示意:“葉老板,你不妨聽宛珠的,她是一片真心要留你。”葉碧涼還要開口說話,宛珠忽然輕輕的抱住她,紅了眼眶:“葉老板,你別走,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