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一餐飯的時間裏,沈含玉和雲宛珠都埋頭於美食之中。五髒廟一空,人便可以被抽去一切和快樂有關的力量。饑餓可以讓人心情變得很差,但饑餓後的飽食卻可讓人的幸福感放大。
宛珠覺得有些撐了,便拿出包裏的一塊手帕預擦嘴。可一看到那手帕,卻似被勾動往事一般,想了想還是塞進去,沒有拿出來用。沈含玉把自己的遞過去,宛珠看看他,乖乖的接過來。因為她知道在固執的沈含玉邏輯裏,這等小事不容被推辭。
看得出來二人心情都稍微變好,其實他們都不是很能吃的人,所以沒有任何懸念,和宛珠預期一樣,還整剩下兩盤菜基本未動。沈含玉把店夥計叫過來,指著窗外頭幾個饑腸轆轆的人道:“這些東西,給他們送去吧。”夥計殷勤的答應著,宛珠看著他走到外頭,把兩個漂亮瓷盤裏的菜肴一股腦倒進一個滿身髒汙的中年人麵前的幾個討飯碗裏,他和身邊的乞丐應該是一家人,看起來他們全都千恩萬謝,最小的是一個小姑娘,因為長時間的饑寒交迫讓她瘦弱的幾乎看不出年齡和性別,在她的家人對著別人的施舍千恩萬謝之時,她已經深深的被新鮮的菜肴香氣吸引,伏在破碗麵前吃了一口。也許是覺得這樣不對,她隨即忍了下來,沒有大快朵頤。
“覺得他們可憐嗎?”沈含玉的話瞬間將宛珠從出神的狀態裏剝離出來。她回過頭看著這個男人,麵露不解。沈含玉的臉上掛著一絲遙不可及的朦朧神情,輕飄飄的歎道:“吃不飽飯,食不果腹,生下的孩子還將繼續延續這樣的生命。可悲,可歎。”宛珠重新轉過頭去看著窗外貧窮的一家人:“這不是他們的錯,沒人想要生來挨餓。但是你這麼做很好,救人於水火,雪中送炭,能有這樣的心懷,也算是一種恩德境界了。”沈含玉的眼神幽遠恍惚:“救得了一時,哪救得了一世。就算救了一世,又怎能救得了生生世世。”一縷過午的冬日陽光照過來,宛珠上揚的眼角加深了一絲紋路,她眯著眼,有些著迷的看著貧窮的一家人,指著他們對沈含玉說道:“你瞧,他們吃相不壞。小孩子知道謙讓老人,壯年人知道愛護老幼。雖然很窮酸,可是並不凶惡。”她轉眼直視著沈含玉,眼神裏閃耀著水樣的異彩,聲音溫柔而堅定:“這個世界並非你說的那麼絕望,不是嗎?”
他眸色深沉的看了宛珠一會兒,若不是因為光線的原因,他一定會繼續看下去。沈含玉此時忽然有點羨慕二哥含青的畫畫技巧。因為若是自己也有這個能耐,就能在回家之後把她深刻在腦海裏的樣子畫下來了
“既然吃完了,那就走吧。”沈含玉起身離去,宛珠跟在他後麵,走過門口的時候,忽然肩膀一麻,讓她不由自主的叫出聲來,整個人差點跌倒。沈含玉急忙回過頭,原來是宛珠和一個女子擦肩而過之時被撞到。
痛感已經傳來,宛珠伸手揉著肩膀,對方是一個樣子靈巧的少女,看不出來這少女身材不算強壯,怎麼力氣這麼大。宛珠想了一下,還是禮貌的說了聲抱歉。那女子也受到了一些衝擊,但她幾乎紋絲不動,看起來沒有受到太多影響。撞了人之後她回過頭來看著沈含玉二人,眼裏的傲氣冰冷不言而喻。明明模樣尚顯稚嫩,卻有著一副冷漠神情,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怪異。
沈含玉見她這樣看著宛珠,不由得皺眉:“小姐,你難道不說抱歉嗎?”那女子氣焰盛了一些,將身子轉為正麵相對,雙手叉起的樣子很囂張。沈含玉冷笑一聲:“怎麼,會功夫?”宛珠急忙伸手拉住他,在他耳邊小聲說:“含玉,算了,沒有意義。何況我也撞到了她。”
沈含玉冷峭的笑著,不以為然的鬆鬆領口,警告性的最後看了那少女一眼,便欲和宛珠一起往外走,少女口齒不清的快速說了一句話,忽然沈含玉再次轉過身,充滿敵意的看著那個少女,冷聲問道:“你剛剛說什麼?”宛珠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急忙拽住他問道:“怎麼了?她剛剛說了什麼?”沈含玉雙目如刀的盯著少女,嘴角的肌肉略略抽動。看得出來,此刻的他已被怒火點燃。
那少女視若無物的轉過身,氣定神閑的徑直朝飯館二樓走去。宛珠低頭看到沈含玉握得緊緊的拳頭,又看看他隱忍的臉。眼看著那少女不見了蹤影,沈含玉低聲道:“不管了,是女人也要打一下。”宛珠聽了大驚失色:“你要去打那個小姑娘?就憑她剛才撞了我嗎?還是她剛剛說了什麼。”沈含玉也不解釋,隻是********要追過去:“別的你先不要管,打一場再說!一會兒我自會向你解釋。”宛珠沒有回話,卻使出全身力氣欲拉住他。也許是擔心弄傷瘦弱的宛珠,沈含玉沒有完全用盡全力擺脫,一時之間還真脫不了身。二人正在較勁,門口傳來一聲驚呼:“是雲姑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