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碼頭早已人聲鼎沸,麵呈菜色的力工扛著各種奇怪的大包不知何時便忙碌起來。還有擁擠著趕著去坐船的乘客,人人大包小包,皮箱,每個人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行人的臉色各異,有的愁苦有的興奮。就是看不到一絲眷戀和感性。
葉碧涼靜靜的看著一艘即將離開的巨船,人們陸陸續續的走上去,甲板上一片擁擠沸騰,讓人懷疑這大家夥裏如蜂房一樣的艙位是否能被這些興奮過頭的人準確找到。葉碧涼站著不動,像是被眼前這一番景象驚呆了。後麵有人瘋跑著,看樣子他實在不想錯過這次旅行。男人跑得太快,幾乎是一瞬間便衝倒了葉碧涼。
“抱歉。”他還算有禮節,大聲邊跑邊說。
葉碧涼趴在地上,待看清楚的時候,那人已經往前跑出些距離,臉上帶著不能扶她起來的歉疚。葉碧涼揮揮手,示意他不必在意,趕船重要,那男人立刻釋然,頭也不回的跑向甲板。
葉碧涼覺得腰窩生疼,心口也似火燒一般,渾身上下不舒服起來。但是她還是靠著自己的力量站起身,眼前熙攘的人群讓她幾乎要站立不住,伸手一摸額頭,竟是一手冰冷的濕汗。
她心裏幾乎涼透,這番情景,怕是送不到那兩個人了吧。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身邊走過一個身影,不慌不忙,從容淡定,葉碧涼心裏一動,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先生,我..我想問下,這船是去哪裏的?”
被她抓住的那個人衣著考究整潔,白色的羊毛圍巾纖塵不染,灰色的大衣隨意的敞開著,露出裏麵的同色西服。他儒雅的臉孔被黑色禮帽遮蓋了一半,陰影下的麵色看不出喜怒,雖然他這也算是遇到了突發情況,可是他看起來很鎮定,低頭瞥了眼葉碧涼青筋暴起的手,他溫和的回了句:“夫人,是去山東龍口的。”
葉碧涼的頭發有些亂,聽了這男人的話,她有些茫然,竟然忘了放下那男人的手。
不遠處一個帶著禮帽的女子和身邊兩個青年人緊盯著這番情景,正滿臉嚴肅的要過來,那男子卻抬起頭,衝幾個人幾不可見的使了個眼色。那女子立刻警惕的站住。葉碧涼此時也意識到自己正抓著人家不放,趕緊鬆了手,十分尷尬的說著抱歉。眼瞅著船要開了,那男子也不急,他寬容的笑笑,在最後幾秒鍾從容登上甲板。
女子看他安全上了船,心裏終究是鬆了口氣。男人站在甲板上,對著幾個人暗中來送他的人一眼望去,尤其在那個女子身上多停留了幾秒,二人仿佛進行了一個簡短私密的交流,那男子方轉身離去,不似他人一般在甲板逗留。
送行的人還是那樣多,人山人海形容也不過分,有哭的有笑的,還有望著汽笛怒吼著即將出發的船發呆的,葉碧涼也許是屬於後者,她凝望著大船上幾乎沸騰起來的人群,嘴裏喃喃著:“是的,他們也許真的是在這上頭。”
最後的通道也拿掉了,看來船要開了。可那船身好似走不動一般,笨重龐大,看不出一絲要走的樣子。甲板上的人和岸上的人兩兩相望,葉碧涼看著那一排排的人臉,心裏湧上一絲瘋狂的希望。忽然她呼吸一窒,在一個角落裏看到了一個歡快的說著話的熟悉身姿。小青鸞趴在船欄邊,滿臉的笑,正和身邊的男子說著什麼,那男人穿得幹淨得體,雖然也許是最後一套貴重衣裳,可那中年公子絲毫不減瀟灑清貴,麵對身邊小姑娘的熱烈傾訴,他隻是抿著嘴,靜靜的聽著。時不時得體的笑一下,反倒顯得矜持深沉。他拍拍姑娘的肩膀,好像是要示意他要進艙找座位了。那姑娘也許是心情好,在甲板上繼續站了下來,臉上卻一直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