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輝迷迷糊糊的起了個早,打著哈欠在回廊裏走,昨晚上睡得晚,腦子裏一片漿糊。眼前的事兒啊物的,一個變倆,困得他恨不能走著睡,如此這般想著這件事,腳步就變機械了,然後索性還真就睡上了。半醒間仿佛做了個夢,夢裏來了個小姑娘,看不清模樣,越走越近,走著走著,那姑娘忽然往前一探身,伸手便朝自己招呼。那手本是細小的,待離得近了忽見其越發變大,變成一雙黑色的利爪,朝自己臉上撲抓過來,眼看著這恐怖的東西就要糊上自己的臉了,林羽輝一個激靈,驚醒過來,幾乎是本能的反應,他腳步一虛,往後退了幾步,差點踉蹌摔倒,幸好眼疾手快,趕緊扶著旁邊的牆柱坐下,方覺一身冷汗,隨即一抬頭,便和一雙黑眼珠生生對上。
抬眼一看,眼前慢慢放大的臉正是楊冬青,此時她低著頭,驚懼的看著自己,仿佛在搞一個多高深的研究一般,又透露著驚魂未定的恐懼,可見剛剛她真是被眼前這個男人嚇到了。
林羽輝愣了一下,想起自己沒洗漱幹淨、蓬頭垢麵不說,還在人家姑娘麵前又夢遊又跌倒的,心裏一陣打鼓,臉皮也紫漲起來。
“羽輝哥哥,你沒事吧?”楊冬青關切的軟語問候過來,林羽輝搖搖頭:“沒事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楊冬青微微一笑,圓潤的臉頰上有幾個仔細看才發現得了的淺淺笑靨,看得林羽輝又是一愣,不待講話,楊冬青卻伸出手去:“羽輝哥哥,地上涼,莫被凍到了。”
她友好的伸出手來,意在拉起他。
林羽輝見一雙白嫩嫩的手伸過來,眼前一亮,趕緊移開雙眼,抬起頭衝楊冬青尷尬的笑笑,自己扶牆站了起來。楊冬青見他這樣不自在,方想起男女授受不親,還是自己太造次,顯得一點都不矜持。可這手都伸出去了,這下放也不是,收也不是,便裝著耳朵癢,借著這個不大有意思的借口收了手勢,不斷的用兩個指頭搓著耳,方緩了些尷尬。
“哥哥昨天回來那麼晚,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早上又有事要做?”
林羽輝點點頭,想起自己還沒有洗漱,便不肯正臉看她,怕臉上有個什麼髒東西讓人看了笑話:“恩,一會兒要出去做事。不過,你呢?”
“我..我還好,昨天我睡得早,我這個人睡覺不輕,實在,這不,到了早上便睡不著了,起來做點飯。”
林羽輝不由自主的笑了,低垂的眼裏閃過一絲溫柔。他默默的點點頭,卻依然不肯看她。
“羽輝哥哥,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楊冬青忽然雀躍起來,眨巴著眼睛看著林羽輝,看得他渾身不自在起來。
“我…我吃什麼都可以。隨便。”他支支吾吾道。
楊冬青的表情變得為難:“羽輝哥哥,你也真是的,都不告訴我你愛吃什麼,我也沒得機會問你,和我千萬不要這樣客氣的。”她直視著林羽輝,眼睛很亮。最後一句又說得極其認真,林羽輝越發窘迫,其實他看上去還好,本來並未多麼不整潔,可此時此刻卻覺得自己格外不修邊幅,臉上仿佛長了刺,越發的無地自容,趕緊和楊冬青推說自己有事,忙不迭的走了。
楊冬青目送了個子高高的林羽輝幾乎落荒而逃的身影,又想起他剛剛慌亂的表情,忽然沒來由的心情頗好,邊走邊自顧自的輕笑起來。剛走到回廊盡頭要拐個彎,忽覺身邊有人,不由一驚,這下換她嚇了一跳,定睛一瞧,竟然是沈含玉。
楊冬青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幾乎在這一瞬間便出了一身細密的冷汗。她用餘光瞥見穿著淺色西褲和襯衫的沈含玉,他倒也不懼陰冷,外衫大衣外套一概沒有,隻著單層布杉,看樣子,是剛剛散了步,身體還發著熱氣。楊冬青垂著頭,因為這不期的偶遇,聲音失了平靜:“少爺,您起來了。”
雖是垂著頭,可還是感受得到沈含玉的視線。想起這個脾氣捉摸不定的男人把眼光放在自己身上打量,她心裏一陣打鼓,這鼓聲越來越響,幾乎震耳欲聾,讓心髒都要跳出口外,腳上的力氣仿若被一下子抽走了,變得有些綿軟無力。
“做飯的話,走家裏另一條路要近些。”他漫不經心的踱著步,仿佛說給自己聽一樣。楊冬青趕忙恭敬的行禮:“是,少爺。冬青知道了。”她把頭垂得更低,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幾乎都彎疼了腰。心裏覺得大概這位少爺要走遠了,便放心的抬起頭來。
沈含玉倒沒走多遠,楊冬青剛才一直未敢看他,如今他留下個背影,她變得大膽起來,反而看得出神。忽見沈含玉一轉身,她毫無準備,被逮個正著,又見沈含玉衝著自己一笑,分不清是怒是喜,重新走了回來。
據楊冬青自己的觀察,沈含玉這個人性格孤僻,連父兄和信任的弟兄都不大親近,平日裏冷清慣了,倒不是吝嗇笑容,就是難得見他對一些人和事情提起興趣,他一直都冷冷淡淡的,哪裏見過他使個笑臉過來親近你。所以以她多時當丫頭的經曆,這笑容美則美矣,絕不是什麼好事。正想著,沈含玉的話又把她全部的思緒攪成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