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鴻杉笑意盈盈,長舒一口氣,仿佛準備說很多話。
“含玉哥哥。你盡管問吧。我定知無不言。”
沈含玉用探究的眼光看了她半晌,終於問道:“你可知鴻蒔去了哪裏?”
薛鴻杉搖頭輕歎:“哥哥已不在上海,他去了江西。”
話音剛落,沈含玉一驚:這個結果他是萬萬想不到的,和宛珠詫異對視一下,沉聲道:“江西?倒是出人意料,鴻蒔此番一去,就是去躲避風頭麼?”
薛鴻杉苦笑一下:“說來要追溯甚遠。含玉哥哥說的也沒錯,家兄在上海這邊出了事,他扯上了不幹淨的女人。”說罷她抬起頭來,快速的看了沈含玉一眼。
沈含玉點點頭表示默認,眼神關切,示意她繼續往下說。薛鴻杉清了清嗓兒,道:“哥哥和那個女人的事情本不必鬧得滿城風雨。可是這中間不知是著了誰的道,竟然見了報。母親覺得在上海灘無法做人,這件事對所有人打擊都很大,她又不能過於埋怨哥哥。所以…”她欲言又止,好像有些口渴了,便拿起桌上茶杯,目不斜視的低頭啜飲。
沈含玉見她不往下說,便接過話:“所以,就讓他躲到江西散心去了?”
薛鴻杉聽了步步緊逼的問話,倒也不急,放下茶杯,她低頭微笑,不置可否。
沈含玉微微皺了眉,心下翻湧起疑惑。他在心裏把薛鴻杉的話品味了一番,仔細想了想各種關節,道:“薛小姐,你說的是一回事,可恕我冒昧,在我的記憶裏,你們家在江西是沒有親戚的。鴻蒔這個人,平日裏好靜惡動,以前他若是有了心事,也隻是尋親訪友,痛快一敘便罷了,這次走得突然,沒得到他的消息實在讓我憂心其處境。”沈含玉狀似無意,鳳目清明,語帶怪罪:“他也真是,就算要出去換心情了,為何還偏偏要單去一個完全不熟的江西。”
薛鴻杉杏眼微眯,仿佛預料到沈含玉的疑問,她望著對方,眼神坦誠,直言道:“含玉哥哥好聰明。既然問起,我便不好矯情,唯有坦誠相告。不瞞哥哥,兄長這番前行,乃是為了會一個故人。”
她直直的看著沈含玉的眼,白晝的光亮被餐廳的暗色窗簾遮擋了鋒芒,餘光映射入她的眸,折射出忽明忽暗的虹彩,這亮光又仿佛揣了一把劍,直直的要刺進沈含玉心裏去。
宛珠察言觀色,這半天一直在一旁安靜聆聽著這番對話,心裏估測著接下來的二人談話必然涉及薛家秘辛。之前曾經和沈含玉有關其家族秘密的一番對話言猶在耳,思及此便放下茶杯,柔柔一笑,雲淡風輕:“含玉,薛小姐,你們先聊,我想去…方便一下。”
說話間她站起身來,便要離去。忽覺手腕一緊,皮膚被握得有些澀澀的疼,回頭一瞧,隻見沈含玉伸出手來,牢牢攥住她的皓腕,表情威嚴嚴肅,眼裏是滿滿的警告。
宛珠見狀,低頭瞥到薛鴻杉故意閃躲開的眼神,暗歎一聲,溫柔的拍了拍沈含玉手背,意味深長的眼神裏溢出柔情:“含玉哥,你放心,我去去就回,再說這裏好走,我輕車熟路的,肯定不會迷路。”
她故意咬重後一句,用眼神一再示意沈放開自己。
沈含玉看著她的明眸,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可眼神又是少見的柔情似水,沈含玉的手鬆了鬆,又瞧見她手包放在原處,料想她身上也沒錢,方才緩了臉色,慢慢放開了手。
薛鴻杉拿起桌上茶杯,優雅的喝了一小口。這當口宛珠已經走的不見影子。沈含玉道:“我和宛珠並無秘密,你不必這麼謹慎的。”
薛鴻杉撲哧一聲,模樣頗為哭笑不得:“哥哥說的哪裏話,說來這也不是妹妹謹慎,應該是嫂嫂周密。”她放下茶杯,泰然自若,正了正身子,往前探了三分,頗有興味的看著對麵陰鬱的俊顏:“小時候的事情我還記得,哥哥總是這樣的神情,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麼。你明明並非不愛笑的人,可不知怎的,就是讓人心生畏懼。剛剛嫂嫂在的時候,我見哥哥神采飛揚,溫暖親切,和小時候的印象判若兩人,先是吃驚,再轉頭一想又了然。看到兄長的遭遇,妹妹又羨慕起含玉哥哥和嫂子的情意了。”言語中,薛鴻杉低眉一笑,神態是說不盡的嬌羞柔美:“不過也是,至今為止,我見過女子裏,不會有比嫂嫂更美的。這等氣度風姿,也隻能配得上哥哥這樣神仙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