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天策府眾將敲門顯德殿大宗禦極(31)(1 / 3)

“自你主仆去後,我上莊收租。過了十八九日回來,欒冤家擂台也拆了,並無個動靜。家中過了兩日。那日早飯之後,縣內聽事吏持了張老爺的名帖進來請我。我問請我何事?聽事便道:張老爺有一個公子,欲棄文就武,請我為師。我想在家與欒鎰萬這廝鬥氣,且往縣內躲一躲是非。遂騎了一匹牲口,同聽事進了衙門。二堂之上,站立有百十多人,我亦當是書役站班,不以為意。孰知眾人見我一到,即把宅門一關,背後跑出數人,將我捉倒,上了手銬腳鐐,吆喝一聲,將我帶過,問我:‘怎的相留大盜熊鐵頭、方郎等數人,打劫甘泉山下吳仁鋪家?采其妾之花?’

我道:‘武生絲毫不知,老父母何出此言問我也?’老張道:

‘你同夥之人已被捉獲,說與你是結拜過的同盟兄弟。因路過,至你家看望,被你留住,晚間方動得手。連你與他交拜庚書名帖,皆呈在此,你為何推作不知?’我說道:‘老父母將強盜提出,武生與他對麵口供。’老張遂發監票,提出八九個強盜。熊鐵頭、方郎那兩個狗頭好生厲害,未曾到堂,就大叫道:‘老大你休快活,我們扳你出來,隻是恨你狠心情薄。所劫財帛,你是雙份;淫奸女娘,是你受用。我等被捉多日,你毫不相顧,亦不來看望。昨日受刑不過,說出你來,與我共受受此苦!’我與他分辯,他一口咬定不饒,老張信以為實。因我是個武生,未曾詳去前程,不能妄動大刑,即把我收禁牢中,通報詳革,方才嚴審。我入監之後,有個禁子,他平日受過我的恩惠,各事照應,及無人之時,低低的告我道:‘欒鎰萬家門客華三千,用二百兩銀子暗地買通馬快頭役馬金,分付強盜熊鐵頭相攀;又恐本官不信,華三千暗開你的庚帖與他為憑,到今日有此禍也。’我方知道是欒鎰萬買盜扳害,大為焦躁。不料我大娘叫徐一到龍潭通信與鮑老爹,鮑老爹前日到揚州反監劫獄救出我來。料揚州不能居住,將細軟物件打起包裹,家人奴仆各把幾兩銀子,令各歸其家,我攜同大娘連夜奔此。”餘謙方知徐大爺來此之故。又問花老爹、任大爺是幾時到此?花振芳道:“前日將老太太並桂小姐請至山東,恐怕你大爺認以為真,有傷身體。住了七八日,攜同任大爺自東路來揚州,相請你大爺。因在路陰雨阻隔,昨夜才到揚州。到徐大爺府上一看,大門上朱筆封條,鎖著鐵鎖。訪問鄰人,方知被人誣害,今反了獄,連家眷都逃去了。我料必是鮑老相救,今日才過江來。”你談一陣,我稱一番,天已夜暮,大家安臥。

次日,俱各起米。探事的人不時報信。一個說:土倫巳到某山;一個說:王倫已至某鎮。鮑自安令濮天鵬在江中預備下大船八隻,將家中細軟物件,著人運到。凡值錢的桌椅條台缸甕各物。盡皆上船,帶到山東住家好用。又說道:“但願他臨晚至此,省得我多少手腳。”又著三十個聽差之人,各持鳥槍長叉,搶作打獵人模樣;又令四人拿了四麵銅鑼,等王倫來時鳴鑼吆喝道:“此去有三隻大蟲傷人,夜間不可行走!”逼住他以便動手。

遂向花振芳道:“此地沒有歇店,又無人家,王倫必借三官殿做公館。他今現任之官,自然轟轟烈烈,建康自有長班,嘉興定有送役,連他家奴仆等人,我諒他有百十餘人。動手時雖不怎樣,到底人多礙手。我今與你分作兩路去成事,令人在三官廟不遠山崗之上,搭起兩個茅蓬,把好酒抬去五七壇,那話兒藥帶過兩包;你領徐大爺夫妻並小女小婿四個人,分作兩鋪。女將掌櫃,輕輕的價錢,大大的盤子。那跟隨王倫來的人,走得饑餓,自然來買,在店飲下藥酒,發作後提進廟來,弄倒幾個是幾個。我同巴家四位賢弟、任大爺、餘大叔、董差官、濮天雕,在三宮殿專捉王倫、賀氏,方得妥當!”眾人起身道:“好!”鮑自安叫人在三官廟北首三官崗上,搭起兩個茅篷,又叫女兒、徐大娘各自收拾,諸事齊備。天將下午時候,打探人來稟道:“王倫離此隻得三十餘裏了。”鮑自安道:“候他至此,天已日落,正在住宿時候!”連忙捧出酒壇,眾人飽食一頓,夜間好動手。比及日落,個個暗藏兵器在身,出了莊門,各行各事。

且說鮑自安領眾進了三官廟,消安師徒相迎,分賓主坐下獻茶。消安問道:“諸位檀越從何而來?”鮑自安道:“長者亦知,兩鬧嘉興,未得其人,今日王倫升任建康道,自旱道而來,少刻即至。特來此地等候!”消安聞聽此言,道聲:“阿彌陀佛!冤仇可解而不可結。論王倫其心奸惡,今應捉拿。但任檀越既然巨富,何愁無佳偶,而反贖妓女為妻?不慎於始,故有此侮。於今諸事,隻悔當初。諸檀越不來,貧僧不知,貧僧也不敢深管;今既告訴貧僧,貧僧出家人以好生為念,在諸檀越前,乞化此二人,放他過去吧!”任正千道:“此乃在下傾家殺身之仇,既相逢,豈敢輕放!別事無不遵命,此事斷乎不能!”消安聞他不從,就有幾分怒色。鮑自安極其捷便,乃道:“消安長老從不輕易乞化。今既乞化,任大爺亦不必著急,就放他過去罷了!”消安見鮑自安應允,諒任正千無能為也!乃曰:“謝諸位檀越莫大布施,貧僧無以為報。”命黃胖獻茶相敬。不講眾人在廟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