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前,楊局長親自布置了任務,詳細擬定了抓捕方案。
追捕小組先分兩路出擊,一路由馮海帶楊振剛、徐忠年到甘肅玉門鎮。一路由鄭銀生支隊長率其他幾名同誌到烏魯木齊市。
28日晚9時。市公安局大門口。刺骨的北風裏,楊局長、吳副局長和追捕組的同誌握手送行。
“1·25”特大殺人案的偵破工作進入決戰階段。從金昌到武威,從玉門到新疆,在河西走廊,在古絲綢之路。在幾千公裏的戰線上,公安衛士們馬不停蹄。
送走西征的追捕小組,楊局長覺得有些餓,直到這時他才想起還未吃晚飯。他泡上兩袋方便麵打發完肚子,走進吳副局長辦公室,又開始了對案情的分析研究。
晚10時,金昌火車站,鄭支隊長他們登上了北京開往烏魯木齊的特快列車。
第二天,火車途經到達玉門站。玉門組的馮海、楊振剛、徐忠年迅速下車。他們打“的”來到黃閘灣鄉派出所。玉門黃閘灣鄉有個姓李的人和王現熟悉。如果王現西逃,這裏是他有可能落腳藏身的第一落腳處。
偵破工作,需要的是細致周密,大海撈針般的追捕,不能漏掉任何疑點,稍有疏忽便可造成遺憾。
鄉派出所。他們取得了民警們的配合。經明察暗訪。王現未來過姓李的朋友家。為慎重其見,馮海向鄭銀生支隊長請示後,他們繼續在玉門蹲點守候,如王現一旦出現,即實施抓捕。
29日,鄭銀生支隊長四人到達烏魯木齊火車站,留下守候人員後,他便直奔自治區公安廳四處。於是,追捕緝拿殺人凶犯王現的命令,從自治區公安廳立刻電傳到王現在新疆所有親朋好友所在地的公安機關。
辦好一切法律手續,開具好介紹信,鄭支隊長回到車站後決定,在案犯沒有明確去向的情況下,把四人再分成兩組,一組由呂培祿、楊發明返回哈密市車站,守候進疆的每一趟列車,同時,前往調查王現有可能投奔的張家。
哈密是進人新疆的第一站,之前了解到王現身上未帶多少錢。他有可能前去取得費用。
第二組,由鄭支隊長和高峰守候烏魯木齊車站,並隨時與自治區公安廳取得聯係。
於是,第一行動方案,在玉門、哈密、烏魯木齊層層設防,一路堵截。
臘月天,西風緊,銀裝素裹小刀子風。零下20多度的嚴寒裏,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隻要是進疆的客車到來,他們便守候在出站口,在人頭攢動的人群裏,用鷹隼般的銳眼審視著每一個人。
30日早7點,呂培祿和楊發明到過哈密車站,下午,他們利用未有進疆客車的間隙,與哈密市公安局取得聯係後,來到某村。
A某,甘肅武威人,早年來新疆落戶。經談話,A不認識王現,也沒聽說過有這麼個人。A的妻子是甘肅張掖人,家裏都不認識王現。調查中得知,A有兩個叔父在當地務農,王現是否與他們有親戚關係。當即把A的叔父找來,A的兩個叔父也不認識王現,經回憶,A其中一個叔父談到,他有個在武威老家的侄子,1996年曾從武威來過他家,侄子的媳婦姓王,與王現同姓,也許是王現的同宗。王現之所以在通訊錄中寫了A的地址,也許是聽他的侄子說過。
了解完情況,他們通報了案情,交待了政策。哈密的工作暫告一段。
鄭銀生在手機裏聽完彙報,命他倆連夜返回烏魯木齊。2月1號8點,他們在烏市會合。此時,鄭支隊長與高峰已在烏市守候了兩天兩夜。
內地,金昌。兩天兩夜裏,楊局長一直沒有合眼,隨時與各方保持聯係。期間,吳副局長多次與王現在新疆的親戚取得聯係,講清利害,闡明觀點,如王現一旦到他家時,可督促他到當地公安機關投案自首。
綜合情況分析,楊局長果斷地向遠在烏魯木齊的鄭銀生發出迅速按第二套方案出擊的命令。
鄭銀生接到楊局長的指示,決定分兩組行動。一組赴南疆,一組赴北疆,繼續開展追捕和查緝工作。鄭支隊長和高峰下站的目標便是精河縣。
正在排隊買票的當兒,他們接到自治區公安廳四處的電話:1號早晨,王現在他親戚的陪同下,已到精河縣公安局投案自首。
消息傳來,鄭銀生他們激動得幾乎跳起來。
同時,甘肅金昌市公安局也接到武威市公安處王現在新疆精河縣投案自首的電話。
吳副局長興衝衝的踏進楊局長辦公室,向楊局長報告了這一振奮人心的消息。
楊局長激動地從座位上站起,長長地籲口氣,一絲喜悅掛上他的眉梢。
烏魯木齊汽車站,鄭支隊長四人迅速買好去精河縣的長途汽車票,行程四百公裏,到達精河縣公安局。看守所裏,他們取完了王現的口供,提取了物證,辦好交接手續,於當天下午6時40分押王現到烏魯木齊。在自治區公安廳的協助下,買好返金的車票。
2月4日晚10時。火車高昂的汽笛聲劃破夜空。從烏魯木齊方麵駛來的54次特快列車徐徐駛進金昌車站。
此時,楊局長率市局、分局的領導和部分民警,在寒風呼嘯中早已等候在站台。
楊局長等人的手和凱旋的衛士們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霎時,金昌五家新聞單位的記者爭相圍上。鎂光燈閃爍,照相機的快門響個不停。
血案起於愚昧自私和狹隘
晚11時,刑警支隊審訊室。吳副局長帶刑警大隊副大隊長王多鋼、偵查員李玉俊、許忠年,對“1.25”特大殺人犯罪嫌疑人王現進行了審訊。
據王現交待,1998年元月25日中午,蓄謀已久的王現懷揣兩把尖刀,攜帶了一套換穿的衣服和一瓶用於自殺的水銀及兩瓶安眠藥,從武威乘班車來到金昌。3點左右,他在汽車站附近餐館吃了飯。然後到盧山貴原來賣水果的地方找盧山貴,由於盧已轉到八冶醫院門口,未能找到。
下午6點左右他來到盧家。朱珍華和兒子盧深、女兒盧香林坐在床上看電視。
王現的到來,朱珍華和孩子們吃了一驚。
王現問:“我老婆到哪裏去了?”
朱珍華說:“不知道!”
王現原形畢露,拔出刀向朱珍華捅了一刀。頓時,朱珍華身上鮮血直流,她急忙哀求並說:“盧山貴知道,盧山貴知道。”
王現窮凶極惡地說:“你說啥都晚了。”說著揮刀亂捅。
這時,被眼前的慘景嚇傻了的十五歲的盧深和十三歲的盧香林本能地撲過來。王現又拔出另一把刀子猛舞亂砍。
頃刻間,屋內血流滿地,朱珍華及兩個孩子便命赴黃泉。
王現洗洗帶血的手,把電視的聲音開大,坐在椅子上,倒一杯開水喝著,靜靜地等待著盧山貴的到來。
期間,有兩個人叫門……
晚7時半左右,盧山貴賣水果回家,於是就發生了殺死盧山貴的一幕。
王現殺死盧後,來不及回屋取他攜帶的包,便徒步潛逃於龍首山娃娃泉。第二天早上遇到西坡村放羊人,謊稱自個是山丹縣的,出來找老婆迷失方向。後抄小路逃出金川,扒上西去新疆的貨車,逃往精河縣。
之前,王現在新疆的親戚幾次接到金昌市公安局的電話,同時,精河縣公安局根據協查通報,在烏魯木齊公安廳的安排下,找到王現的親戚,通報情況,交待政策,並進行了嚴密布控。
經王現親戚的勸導,王現在走投無路、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向當地公安機關投案自首。
據從新疆趕回的王現的妻子說,她和王現結婚後一直不和。結婚那天鬧洞房時,她給別人用幾根火柴捏在一起點煙,不小心火柴燒了手,由於疼痛,她不再給別人點煙。當晚,他們之間就發生了矛盾。王現認為她不給他麵子。後來,在親戚的勸解下合好。爾後,兩人經常吵吵鬧鬧,王妻曾遭王現的毆打,那次,王現把她打過後,她就離家去了新疆的親戚家,再也沒回去。
審訊完王現,已是第二天早晨7點多。一輪太陽從東方冉冉升起,晴朗的天空裏,寒流已經退去,天氣開始轉暖。虎年歲末轟動金昌、震驚古絲綢之路、備受人們關注的“1.25”特大命案的偵破,已劃上圓滿句號。
春天的腳步從南國已踏上了騰格裏沙漠邊緣的戈壁明珠金昌。幾天幾夜未眠的楊有清局長從他的辦公室走到院內,目光停留在那棵傲然挺立的白楊樹上。身後,警車和摩托車又隆隆地響起。他的下屬們,又繼續投入了鎳都春節期間的安全保衛工作中。
春節過後,“1·25”案,成為人們探親訪友飯後茶餘的話題。
人們都說,王現是個十足的法盲和生活的弱者。他本可以重新組建和創造幸福的家庭,如果他能冷靜處置,正確對待,如果他的親友等及時有效地疏導和製止,如果他的心胸不是那樣地狹隘,如果他的妻子及時地運用法律保護自己……這樁血案就不至於發生。
痛恨之餘,人們更多讚賞的是,王現在新疆的親戚,他們在法律和親情之間,在抉擇的關頭,深明大義,牢牢地把握住了人生的舵向。
看守所的死囚號。重鐐加身的王現已是追悔莫及,身陷囹圄的他,直到這時才覺得人生是何等的美好,他的行為是如此的愚蠢。他思念白發蒼蒼的老母和他那天真無邪的女兒。然而,神聖的法律不容侵犯。
1999年“1.25”血案,給人們留下了沉重的思考。
血案起於愚昧、自私和狹隘。
但願沉重的腳鐐聲和不久將至的正義的槍響,去喚醒那些無知的法盲。
此時,看守所裏開飯時間到了。播音喇叭裏傳出“但願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的歌。
時光不能倒流,人生不再重來。
歌聲裏,王現淚流滿麵。
1999年5月13日,王現被綁赴刑場執行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