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西北風雲悲愴的曆史長卷——再讀長篇小說《木壘河》(1 / 2)

莫言獲獎,一股文學熱悄然興起。二十年前人們曾經熱捧的《白鹿原》因改編成電影在全國上映而重返暢銷圖書榜首。由鹽城籍新疆本土作家李健著作、堪稱新疆版《白鹿原》的長篇小說《木壘河》,也於10月1日出版發行,在各大書城和網絡書店全麵上市,首印的2萬冊不到一個月已銷售一空。此書得到了中國作協副主席、《白鹿原》原著作者陳忠實等眾多名家的一致認可和推薦,深受全國各地讀者喜愛。

一、厚重的曆史題材。

《木壘河》是從民國初年到解放初期,從木壘縣城到昌吉、新疆乃至全國,書寫動蕩時代家國命運變遷的曆史長卷。廣闊的時空跨越,史詩般宏闊的筆調,濃縮了新疆動蕩、驟變、刀犁血火相交織的百年史。小說以木壘河縣城為平台,徐徐展開。從汪秀英三次出嫁未遂開始,引出一幕幕驚心動魄的活劇,全書小到汪、魏兩家人的鬥與和、仇與愛,大到三位新疆統治者的新舊交替,“尕司令”馬仲英進疆,解放軍進軍新疆等曆史事件,由小見大,鑄就了一部沉鬱、厚重、冷峻、悲愴的新疆往事史。有助於人們認知這一段複雜而久遠的曆史,彌補了新疆民國史寫作的一個空白。

小說又是一部活生生的平民史詩。作者從小人物入手,串起一係列平民家庭各色人等的愛恨情仇故事,將其漂忽變遷和多舛命運置於匪患、兵亂、災荒相交織的宏大而又雜亂的背景下。邊疆的荒野上,曆史的轍印裏,不知滲透了多少血與淚。遠方的村鎮間,民族的胸膛中,不知縈繞著多少情和仇。每一個讀者閱後都能從中發現人性的善與惡、心靈的美與醜、家國的愛與恨,感受到思想和情感的巨大衝擊力。

二、傳奇的故事色彩。

“守了兩次望門寡、嫁過一次人的汪秀英,又嫁人了。”小說開篇首句就讓人好奇,勾起人們的閱讀欲。接著娓娓道出花一般水靈的汪秀英三次出嫁均未遂的故事。三次出嫁,夫婿均意外死亡,這是何等離奇的事,而就在這時候,魏家出事了。斷斷續續修了十來年的西城門,卻在竣工後的第三天,在騰起的一片塵霧中轟然倒坍了,這十年建成,三天即倒,又是一件蹊蹺事。接下來,汪雨量逼婚、魏嘯才娶妻、剿麻匪、販煙土、慘遭閹割、兄占弟媳、戰火劫難、遭遇饑荒……交錯纏結的恩恩怨怨,彪悍率直的愛恨情仇,此起彼伏的正邪善惡……非常時期撕肝裂膽的人物故事,吸引讀者眼球。小說下半部中,楊增新、金樹仁、盛世才、馬仲英的輪番統治,蘇俄紅軍入境,直至解放軍進疆,新疆和平解放,動蕩的時局,紛繁的事件,極具傳奇色彩。

三、嚴謹的行文構架

小說在筆法上選用當代文壇現實主義作品的精湛筆法,結構嚴謹而靈活,情節跌宕而多變。用新疆作協常務副主席、著名作家董立勃的話來說:“語言之結實而準確,結構之完整而靈活,敘述之暢快而豐潤,想象之遼闊而奇特……令人很難相信”。

這部作品對文章的架構與敘述方式是中國傳統的章回小說式的,這符合中國人的閱讀習慣。作者起筆不凡,編織故事的能力堪稱一流,可謂絢爛多彩,引人入勝。仍以首篇為例,汪秀英三次出嫁均未遂和西城門倒坍這兩件事本是風馬牛不相及,因為利益關係,汪、魏兩家聯結到一起,結成一對親家,也成了互相爭鬥的冤家。這畸形糾葛關係,為後文埋下了長長遠遠的伏線。城樓的建造者魏宗壽一家因城門倒坍而陷入了水深火熱的迷亂中。魏宗壽被囚,十九歲的長子魏嘯才為了搭救父親,在父親和蔡縣佐的授意下,向素來少有往來的富家汪雨量家求助,意欲將自家的米粉作坊抵給汪家。精詐的汪雨量不但看到可以低價收購米坊,還看上了已經與作坊劉師傅的女兒湘繡訂親的魏嘯才,想招其為自己女兒汪秀英的夫婿,遭到魏家父子的拒絕……這些看似風清雲淡的敘述,卻暗藏了諸多的矛盾和無限的衝突。魏家在兩難之中怎樣行事?最後怎樣走出困境?與魏嘯才兩情相悅的湘繡和汪家三克其夫的秀英,將會有怎麼樣的命運?這一切的都為小說情節的展開留下了無限的可能。跌宕起伏的情節環環緊扣,駕駛作品的能力令人歎為觀止。

四、獨特的文筆風格

小說文字精煉有味,方言穿鑿其中,地域特色鮮明。作者運用的敘述語言,是純粹地道、雜糅四方的新疆本土方言,有些字句恐怕非新疆人不能真正心領神會。好像還有點陝西秦腔秦調的味兒,粗糲、質樸而機智幽默,讀之親切,其語言的獨特之美難以言說。

汪雨量占了上風,反過來又被魏宗壽在做水磨坊上耍了一把後,“夾著菜正要往嘴裏放,聽魏宗壽這麼說,愣怔地看看魏宗壽,又看看肖先生。半晌,才醒悟似的把菜放進嘴裏,發狠一般,聲音很響地吧嗒起來”;“魏嘯才從劉師傅的屋子出來,看母親的屋子還亮著燈,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住。慢慢走到自己的屋門口,袖起兩手,背靠著門框圪蹴[圪蹴:方言,意為蹲下。]下身子”;汪家的丫頭不吉利,命硬,克夫,但又無奈,思來想去仍不得要領,“‘想扁個頭,也不頂個球用,該死的娃娃球朝天。’許久,魏嘯才惡狠狠地嘟噥一句,站起身,一腳踢開屋門,進屋睡覺去了。”這些神情舉止真實細膩的細節描寫十分準確地反映了人物心理。老到的筆力,精湛的技巧,需要靜心細賞,才能體味得到。象這樣的句子小說中比皆是。下麵,麥秀小施伎倆,逼退了說親的等一連串故事生動反映了舊新疆的地方人物情事。為水磨坊幾家起紛爭,蔡縣佐的斷案巧妙神奇,我們就象在書場聽舊時縣官斷案的故事。法事場麵的宏大,程序的繁雜,一如影視中的場景,敘述故事和渲染鋪陳的能力可見一斑。讓我們想起池莉的《你是一條河》,還有陳忠實的《白鹿原》,那種凝練,老辣,張揚,大氣,融於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