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吃了一驚,笑得更開了。而夏公子卻不知怎麼回事,本來心中沮喪抑鬱,這一吼出來倒是鬆快了很多,便與眾人談笑風生了。
這本是個玩笑話,但當日謝師宴赴宴者眾多,平翠鎮上的萬華樓裏有個潑辣的妓女叫牙娘,這牙娘可了不得,連宰相的兒子都敢撓。這傳聞不知怎麼的,就這樣傳開了。就連平翠鎮上的小娃娃也開始編排出一曲兒歌來。
叫什麼“牙娘牙娘,牙尖指長,撓人脖頸,潑辣驕狂。”
鴇母引以為恥,本來想把牙娘徹底趕出去,但沒想到的是,不久之後,來萬華樓的人多了起來。有些人甚至是聽了關於牙娘的傳聞,慕名而來。鴇母左右為難,但又不想和錢過不去,就讓牙娘打扮起來重新迎客。
經過這一遭劫難,本來性格潑辣,有點不服輸的小性子的牙娘再也不敢自作主張了。之後接待恩客倒也還算順利,在萬華樓中也一直順風順水。富家子有時候來了萬華樓,還會故意讓牙娘撓一撓,回去好炫耀一番。
但是要我說,今天你的郎君是找不到牙娘的,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敗興而歸了。你也不用太擔心,過會兒回家等著便是。
素衣女子正聽著入迷,突然聽到這樣一句話,不免有些困惑,她遲疑地問:“這又是為何?”
武田看了看四下無人,便湊近那素衣女子的耳朵,低聲說:“因為牙娘已經死了。”
“啊,死了?!”素衣女子嚇得花容失色,連夾涼粉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哎呦,我的姑奶奶呦,你可小點兒聲。”武田站起身,把手指放在唇邊,說,“要是讓萬華樓的鴇母知道這事兒是從我嘴裏說出去的,那我這涼粉生意可就別做了。”
“對不起,對不起。”素衣女子拾起筷子,連連道歉。
“這也怨不得你,這事兒誰聽了都害怕。”武田低聲說,“牙娘是被以前圍繞著萬華樓的冤魂詛咒而死的。”
“萬華樓的冤魂,那是什麼?”
“我也是聽家裏的祖輩說起來的,說是萬華樓之前不在這兒,是在另一處風水寶地。”武田拉了一條凳子坐下來,說道,“後來有一個書生經常到萬華樓來,一擲千金,對家裏那如花似玉的老婆卻是非打即罵,還說她是攀附富貴的淩霄花。書生的老婆受不了這種侮辱,就用頭發上吊自盡了。”
“頭……頭發?”素衣女子下意思地看了看自己滿頭的黑發,打了個哆嗦。
“書生的老婆成了怨靈,嚇死了書生之後,又來糾纏萬華樓的窯姐兒。那時候萬華樓中凡是和書生有染的女子,沒過多久都被頭發勒死,而在她們死之前,在枕頭下都發現了一束枯萎的淩霄花。”
“啊!”素衣女子嚇得抖成一團,她戰戰兢兢地問,“那,那牙娘……”
“本來萬華樓已經找得道高人把那女人的怨靈封印在銅鏡子裏,但前一段時間暴雨連綿,山體坍塌,許是把那鏡子也給砸了。那女人的怨靈就跑了出來,接連殺人,先是皓麟閣的男人,然後是萬華樓的女人。一個接一個。”武田攥緊了拳頭,做了個掐死人的動作,他停頓了片刻,又說,“那牙娘本來會在閣樓上風景最好的一間房間裏接客,從我的攤子這兒就能看到。但是前些日子,有一天晚上,我就看到牙娘的房間裏有一道黑影閃過,然後就傳來了恩客的慘叫聲。後來萬華樓裏連夜搬出來一副極其細長的薄皮樺木皮棺材,趁著夜色就往荒山的亂葬崗走。第二天便傳出牙娘重病的消息,之後再也沒見牙娘接客過。雖然說萬華樓壓住了消息,但我這兒離得近,從龜公那兒得到些消息,他們說那天晚上牙娘是讓怨靈的頭發纏死的,他們把牙娘救下來的時候,牙娘的脖子上細細密密纏得全是頭發,嵌進了肉裏。那怨靈又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