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沉寂太久的人,當身體終於能按照意誌行動的時候,大抵會有很多不習慣。就好像是習慣了黑暗的人,突然見到陽光,眼睛會被耀眼的陽光所灼傷。大概是心裏被壓抑的太久,那種感覺終於來臨的時候,會變得十分迷茫。
雲濤並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度過的那段時光,究竟是怎麼挺過來?也許是因為自己的不服氣,也許是因為雨晴的一直支持。不過大部分還是因為雨晴那不離不棄的陪伴。當第一次感受到身體的活動,能夠聽自己聲音的時候。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與狂喜。我終於不是一個廢人了,他狂喜著:就像是小時候第一次在父親的指導下練習劍術的時候,第一次接觸到了玄妙而神奇的東西,讓自己的身體隨著氣的感覺而行動。春天如飛燕。夏天如海鷗。秋天如大雁。冬天如麻雀。感受著自然的律動,同時也感受著身體的活動和劍的精氣。
以往這種律動總是自然而然的呈現出來。不需要刻意去調整,也不需要刻意的去感受。但是當身體的活動受限的時候,這種感觸變得非常的細微。每當有一點感受,就會牽動特定的部位,身體都會呈現出特殊的感覺。手指尖稍微活動的時候,就像嫩芽初發。每一點感覺都是新鮮的,就像自己重新活過。像一個嬰兒一樣,一點一點重新感知著這個世界。
整個手指順利的活動,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手臂和腿則花了三個月。但還是僵直而無能為力。就連拿起水杯喝水這個簡單的動作,也要一再嚐試。還要躲避家裏的仆役,以防止被發現。他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堅持下來。隻是一點點希望,卻要飛蛾撲火一般撲過去。就像是覺得不放棄。之後才會有什麼希望吧。隻是再怎麼努力也比不過。比不過哥哥和妹妹。
再怎樣努力,也隻能當一個過客,看著他們爭權奪利。能活著已經不容易了,又能奢望什麼呢?奢望重新成為幫主嗎?
他也不想再爭些什麼,畢竟雲泉山莊是自己的家。就算家裏人再怎麼爭權奪利,也不會把自己從家裏趕出去。既然這樣,又何必讓自己深入紛爭?同時也讓妻子雨晴身處險境。
整個身體的恢複需要更多的努力。雨晴也每天幫著他做一些康複訓練。悄悄地訓練著他腿部和手部的肌肉。在沒有人看到的時候,悄悄地練習著,練習著重新握起劍柄。最後,在空中揮舞著那寒光寶劍。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一切都是那麼清新自然充滿朝氣。就像小孩子第一次接觸這新奇的世界。
雨晴有時候會笑他癡,有時候能盯著一把劍像看見摯友一般感慨半天。會覺得他像孩子一樣,會覺得兩個人又回到了從前美好的時光。會覺得一切都無憂無慮,不用再痛苦,也不用再掙紮。就這樣在這樣一個紛爭紛亂的時刻,偽裝成兩個與世無爭的人。有時候雨晴者就這樣糊塗下去,也並沒有什麼不好。隻是有時候會很不便。也會覺得悶得慌。但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就這樣繼續下去吧,繼續著美好的生活。不再與人爭什麼也與江湖永遠隔開。這樣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