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晚上還有些寒冷和潮濕。打梆子的更夫打著梆子,拉長了音調無精打采地喊著時辰。
“戌時——”
空氣中潮濕的夜露在街頭巷尾彌漫開來,帶著一股黴味。原本這裏是最熱鬧的地方,就算到了晚上,靠在江邊的畫舫也是鶯歌燕舞。舞娘們踩著鼓點赤著腳,在船艙的廳堂裏跳著輕快的舞蹈,剛采下來的牡丹花瓣經由婢女的手灑向空中,又隨舞娘的舞步緩緩落下。恩客們的掌聲也隨之響起。
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各色唱腔也時不時從那華美的閣樓之中傳出來,悠悠然然,如春燕初啼,黃鶯歸巢。
尤其是今年,各地的武林豪傑彙聚此地,沿江的店家都摩拳擦掌,想著趁此機會大賺一筆。有的掌櫃甚至到錢莊賒了賬。
沒想到的是,一起命案終結了他們美夢。現在別說是出來宴請了,就連到江上捕魚的人,都比往年少了很多。
還不是都怕被那神秘的殺人者盯上,稀裏糊塗成了刀下厲鬼。早早地關門閉戶,誰也不敢出門。
賒了賬擴大經營的掌櫃捶胸頓足,後悔不已,但也沒辦法。做生意的雖然也講究經營頭腦,但更多的還是看老天爺賞不賞這口飯吃。賞這口飯吃的賣什麼掙什麼,隨便做什麼都能掙個缽滿盆滿;不賞這口飯吃的做什麼賠什麼,殫精竭慮大半年,一朝倒黴,把家底兒都賠進去了。
此時天色已晚,林俊感覺此時去各個門派通告信息有點兒晚了。現在挨家挨戶敲門通報,到最後一家估計得到子時,還是明天一早早起去了比較好。但又沒有其他的什麼事,思來想去便去靠江邊的酒樓查探查探。
剛走進街道,就感覺到一陣冷風襲來,林俊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抬頭一看,江邊的酒樓大多已經熄燈了,隻留下後廚還有那麼一星半點的橙色油燈燈光。
這也太早關門了吧,平時不都得折騰到亥時才熄燈嗎?林俊在冷冷清清的江邊逛了一圈,最後敲了敲一家一樓還亮著油燈的酒樓。
原本隻是一起下毒事件,沒想到後來牽扯到了殺人。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殺人者殺了夜間渡河的一名艄公,還把艄公的屍體切成碎塊,釘在城門口,把艄公的腦袋掛在這旗杆子上。把一大早醒來的人們嚇了個半死。這麼一折騰,文淵山莊附近的居民人心惶惶,別說吃酒了,晚上出門都得三思而後行。
“誰……誰啊?”酒樓裏傳來一個顫巍巍的聲音。
“我!”
“你……你是誰啊?”那個聲音仍然發顫。
“文淵山莊的林俊,這幾天經常過來的。”林俊大聲說。
“哦……”那個顫抖著的聲音的主人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走了過來。
“陳老板,你怎麼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林俊抱怨道。
“哦,是小林啊,嚇死老朽了。”陳掌櫃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長出了一口氣,說,“請進,快請進。”
“你這也太緊張了,賊人還沒來,先自己把自己嚇個半死。”林俊走進大廳,陳掌櫃的急忙鎖上了門。
“小林啊,不是老朽膽子小,實在是那賊人太恐怖了。光天化日之下,把漁民的屍體剁碎掛在城牆上,這膽子也太大了。老朽不像你們江湖人,還有武藝傍身。我就這麼一爿小店,幾個夥計,哪兒敢和那殺人狂魔對上。”陳掌櫃的吩咐小二沏了一壺茶,給林俊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