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個……你帶的那個侍女寶兒,她……她去了!”七皇子費了好大勁才將事情說出來。
玉琬愕然,她確認:“是寶兒?”
七皇子點頭。
玉琬一個踉蹌後退,被腳下的石頭一絆,倒在轎上,她驚悸,問:“是怎麼去的?”
七皇子看著她,那眼神仿佛是失而複得,好半晌,他的唇瓣中才逸出一個字,一個足以令玉琬膽顫心驚、發瘋發狂、內疚至死的字:“粥!”
玉琬木木地坐回轎內,簾子放下來,起轎。隨著轎子的前行,她的雙手死死地摳進大腿,銀牙緊咬,朱唇緊閉,成串成串的淚珠兒無聲地滴落,順著臉頰打在身上。
姑姑帶寶兒一起走不好嗎?寶兒以後聽話!
可是,如果我們死了呢?
調皮可愛的小丫頭可憐兮兮的哀求聲在玉琬耳邊回蕩,刺激著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經。粥!粥啊!那原本是她該吃的!原本要死的人是她!可憐的寶兒,小小年紀就那麼沒了。強烈的恨意漲滿玉琬的胸腔,仿佛要炸開來,撐得她難受欲死。寶兒,這個名字,她永遠不會忘記。
七皇子望著漸漸遠去,逐漸變成一個小黑點的轎子,想到那轎子裏的人,他的眼中氤氳。
“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七皇子凜如問。
公公微微一縮,心中生畏,小心翼翼道:“那寶兒是吃了國舅大人安排給太子殿下的‘補品’之後才回去喝得粥。”
“這事就此打住,如果我再從別處聽到半點風聲,我就扒了你的皮!”七皇子凜然說完,背手而去。
公公忙不迭跟上,嘴裏連連應“是”。
玉琬回到慈寧宮,原來的眾宮女得了消息,均出來迎接,玉琬一個個與大家問好,急匆匆地回暖閣給老祖宗請安。半年沒見,也不知道老祖宗現在怎樣了。
暖閣裏的窗戶關著,玉琬問怎麼回事,一宮女答言老祖宗怕風,玉琬不再言,隻將手裏的東西遞給來人,自己整整衣裳入內。盆景依舊在,原本的光杆枝椏換成了兩株小苗,綠綠蔥蔥,看起來充滿活力。還是簡單的陳設,老祖宗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簡單。榻上坐著老人,稀疏微亂的白發隨意落在她的額前,她就那麼坐著,打著瞌睡。佝僂的脊背,瘦弱的身軀,被白花花的亂發遮住的容顏,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風霜,是那麼的令人眼酸。剛經噩耗,現在的玉琬十分脆弱,她顫巍巍上前,不敢驚動她,隻在旁邊跪下,默默地垂淚。
“嗯?”老祖宗驚動了一下,她慢慢抬起頭,嘴裏吹氣,將白發吹開。突然,她的眼睛眯起來,臉上的皺紋全都成了褶子,她問:“這是誰啊?”
玉琬忙拭淚,努力展開笑顏,喜然:“回老祖宗,我是玉琬。”接著她又行禮:“奴婢拜見老祖宗,老祖宗千歲千歲千千歲!”
“噢!是玉琬呐!快來快來!”老祖宗立刻將身子往裏挪了挪,興奮的神情就像寂寞的老人碰到了故友。玉琬上前,挨著她站定,雙手任由她托著,撫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