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嬋怔愣在了那兒,她有些猶疑,事實上現在有很多疑問:這個人是誰,為什麼在這兒,或者應該說,阿婆為什麼把他關在這兒。她還在狐疑中,隻見得阿翡已經先行了一步,一邊發著尖銳的“嘶嘶”聲一邊竄到了白發男子的身上,刺溜一聲就不見了。若嬋心中著急,嘴裏叫著“阿翡出來!這個人不能動!”,但是又不敢用手翻動眼前的人,隻好前後左右地打量著,希望把這隻調皮的蟲子給抓出來。若嬋正在著急間,隻見得白發男子手指挪動了一下,好像恢複了一些元氣一般,枯槁的眼睛慢慢睜了開來,那一刻苗若嬋似乎感受到了一種震動,那雙眸子裏隱含的情緒太多了,尖銳如寒冬冰雪,時而又如三月春風拂麵。白發男子似乎還沒回過意識,隻見得阿翡從他的袖間鑽了出來,昂著頭,發出尖銳的“嘶嘶”聲,跟阿翡相處了這麼多年,若嬋自然聽明白了這個聲音傳遞出來的訊號。
阿翡似乎很焦急。
白發男子看了一眼袖上的阿翡,它發著碧綠色的光,若嬋不敢阻止,或者說她也阻止不了,她第一次看見阿翡這種“神態”,更何況......若嬋眼尖地發現,隨著阿翡身上碧色光華愈盛,白發男子的元氣正在慢慢恢複,一張枯槁的臉漸漸回到以往的棱角和彈性。不過片刻,若嬋不願相信但是卻又的確發生了的反人類的現象出現了,白發男子完成了一個由死而生的轉變,若嬋忽然覺得剛才所有的形容枯槁皮包骨頭都是她的錯覺,隻有那一頭白發還告訴這她,這一切發生的有多麼不可思議。
男子摸了摸阿翡的額頭,阿翡蹭了蹭他的手。
一派其樂融融。
若嬋目瞪口呆。
“能再見到你我很高興。”白發男子摸了摸阿翡的頭,聲音有一種曆經滄桑的喑啞,年輕的麵龐露出了不屬於這張臉的成熟表情。阿翡“嘶嘶”了兩聲表示回應,然後頭朝著若嬋擺了擺,又“嘶嘶”了兩聲。
白發男子點點頭,目光轉向若嬋,打量道:“你就是現如今苗疆神壇的壇主?”說罷又頓了頓,“倒是沒想到是個小丫頭。”
若嬋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很明顯這個男子能夠和阿翡順利地交流,這是普天之下除了翠穀神壇的壇主之外沒有人能夠做到的事情。總而言之,來者不簡單。若嬋點了點頭,不過苗疆神壇.....不是很七十年前的故事了嗎?當時苗神開創苗疆神壇之後急流勇退,從此消失,其後三十年黨派紛爭不斷,最終在萬曆一百三十一年,神壇一分為三,苗疆神壇就從此消失了,而今是萬曆一百七十二年。若嬋睜大眼睛,這個人是在這兒被關了四十年了嗎?
她不敢相信,腦海裏又多了十萬個為什麼:這個男子是誰,為什麼在這兒,阿婆跟他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把他關在這兒,他每天吃什麼喝什麼,跟阿翡什麼關係,怎麼保養的?
這些問題太多了,她一下子不知道從何問起,隻是下意識地覺得眼前的人令人尊敬,他給她的感覺很親切,甚至比阿婆還親切,若嬋老實說道:“若嬋陰差陽錯,這才闖入了高人的地盤,此刻心中滿腹疑問,還請高人指點迷津。”
白衣男子用你很奇怪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若嬋:“你無意放出了我,就一點都不擔心?”說罷點點頭,冷笑道:“秦如意倒是終於收了個機靈徒弟。”阿翡此刻顯然也很憤怒,不停“嘶嘶”地回應著。
若嬋不知道怎麼說,事實上她很在意“放”這個字,她自我反應著:這個叫做放嗎?他明明什麼鐐銬都沒有,要說放,也是阿翡放的......如果不是阿翡竄到他身上,他能如此生機勃勃嗎!至於擔心,這個要取決於,他到底是誰了。另外秦如意又是何方高人?若嬋沒有打斷阿翡,純粹是因為,那種感覺又來了,怎麼說,應該叫做緊急情況的預判?她直覺這個人是好的,白發男子雖然年輕,但是給她的感覺舒服極了,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若嬋此刻大腦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她木然地開口問道:“還請閣下告知大名。”言下之意是,還請告知我放了誰。
白衣男子摸了摸阿翡的頭,沒有回答若嬋的問題,隻見得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唇語,若嬋頓時警鈴大作,隻聽得身後悉悉簌簌的聲音,她回過頭一看,見得三兩隻成年猴子規規矩矩地拖來了一個人。正是領頭侍女無疑!
“應該是你的人,誤打誤撞進入了石窟,險些喪了性命,我讓阿七阿八阿九它們順手救了下來。”說罷輕笑道:“不過未曾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苗疆神壇竟然是由一個小丫頭接管了,當真是英雄少年。”
若嬋實在不忍他繼續誤會,這才三三兩兩道出苗神走後三足鼎立的狀況。白衣男子似乎也被這個消息驚訝到了,聽罷沉默了許久,阿翡也出奇地安靜,兩個生物似乎一時之間陷入了各自的回憶中。半晌,男子朝若嬋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隻是把阿翡放回了若嬋手中,輕聲道:”阿翡,日後你且就跟著她吧。“阿翡有些不情願,但看了一眼若嬋,還是乖乖地站在了若蟬的肩膀上。白衣男子從袖間掏出了一把竹笛,竹笛因為多年沒有使用,已經生了黴斑,卻仍能看出之前的風貌。若嬋眼尖地發現竹笛末端雕刻了一個圖騰,是眾星拱月的形狀,若嬋低頭思索著,總覺得這個圖騰非常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