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屋漏偏逢連夜雨就是我們家的真實寫照,父親母親雙雙下崗了,家裏的境況也一落千丈,而父親仿佛在這一次一次的波折下,失去了所有的“鬥誌”,賦閑在家變得更加嗜酒如命,耍酒瘋幾乎成了家常便飯,母親自然成了第一受害者,不隻要在外打工賺錢,還經常遭遇家暴,直到長大成人之後的我,才了解她當初的隱忍與付出,才知道感恩於母親的無私,她想給予我一個完整的家,所以傳統老舊的觀念讓她隻能咬牙堅持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但對於當時的我來說,並沒體會母親的那份辛酸,我總認為在家暴的環境中成長所帶來的陰影並不比單親家庭少。
起因是十二歲那年的初春,膽小如鼠的我第一次遭遇父親“無厘頭式“的家暴,從那時開始,我的人生似乎就偏離了正常的軌道,而且有越飆越遠的趨勢。。
我的作息時間一直都很規律,那天晚上寫完作業就早早的睡了,半夢半醒之中就聽到了父親的叫罵聲,我在被窩裏縮成一團,不敢發出聲音,隻能用耳朵聽四周的聲響,在重重的關門聲之後,四周又靜了下來,應該是母親跑出去了,我的心也算放了下來,習慣了長久以來父親的醉酒風格,困意襲來我又不爭氣的沉沉睡去……而母親一直比較欣慰與放心的是,父親就算喝得再多,也不會衝我發脾氣,畢竟骨子裏還是疼愛我這個小女兒的。但世事就是如此難料,父親一把揪起睡夢中的我……
“起來!!你媽去哪了!!“
“我不知道啊爸,我一直睡覺來著”我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道。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拍在了我的臉上——徹底清醒了,緊接著就是一頓拳打腳踢。父親極少對我動手,特別是這種無緣由的,徹底在父親的暴力中被嚇傻,他一邊打我一邊叫嚷著“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兒子還給我!。。如果不是你我兒子能走麼!。。”也數不精自己挨了多少巴掌,多少“回旋踢”。但是說到哥哥,我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難道父親覺得哥哥的離開是我的錯?……原來他恨我,當時複雜的心情像是委屈中夾雜著恐懼,我想自己為什麼不是個土撥鼠,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人在極限的恐懼或憤怒當中會爆發不可思議的力量。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堆開父親逃出來的,當時大慨是半夜,我連雙鞋也沒來得及穿便逃了出去,冷靜下來時自己已經光著腳踩在冰冷泥濘的小路上,刺骨的寒氣順著腳心直往上竄,但我不後悔逃了出來,我想不出回”家“的理由,至少那一刻我想不到。比起一頓打我更受不了那些來自父親尖銳刻薄的話語,我能理解父親失去哥哥痛苦和下崗之後的苦悶,我承認對於哥哥的離開內心帶有一份愧疚,但我無法接受也可以說是無法麵對,我,是沈文青離開的主要原因。
毫不誇張的是連接我家的那條羊腸小道連盞路燈都沒有,我不敢走明亮寬敞的大路,怕被父親抓到,四周很靜,往往越靜越是可怕,尤其是靜得你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清冷月光下,淅淅瀝瀝的下著雨加雪,我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如果不是怕被父親發現,我真想大聲問問它:”月亮你孤單吧?!“它四周的星星一閃一閃很歡快的樣子,隻有它顯得那樣格格不入,帶著靜靜的憂傷,帶著無人訴說的淒涼,沈文青,如果時光倒退我多希望你走的時候可以帶著我,哪怕我們兄妹倆一起沿街乞討也好,其碼我不再是孤單一人。我和天空上掛著的那顆月亮一樣。。沒等我詩情畫意的感慨完,就聽到父親一聲聲的叫喊,喊著我的名字,我多想回應,但我不敢,剩下的念頭隻有一個:逃,不要停。雙腳早已經冰到麻木了,聽著自己光腳踩在水坑裏發出的“啪”“啪”聲,我就這樣一邊跑要一邊數自己跑了多少步,因為這樣就可以分散注意力,忘卻黑夜裏無限蔓延的那份不安和恐懼。。
感謝自己當時的好體力,跑到姥姥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二點,萬幸的是一路並沒遭遇什麼意外。
躺在姥姥家的小床上,腳心的燒灼感像是在提醒我這一切的發生,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