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綸率領不足三百人的騎士隊在曠野上飛馳,他們連續騎行了三天,此時已日近黃昏。羅菲先行帶領的三十人偵查隊已經準備好了宿營地,食物和飲水也已經準備好了,他們已經靠近了特裏米亞,隻要翻過麵前的特蘭西瓦山脈再走二十公裏就可以到達特裏米亞,同奧蘭治公爵彙合。
他們到達宿營的山洞,在山洞的深處有一個天然的內洞,這裏臨時做了亞綸的寢室,由五十名士兵組成的近衛班在外洞休息,其餘的在附近的樹林中用就地取得木材搭建帳篷宿營,待一行人吃完晚飯,中隊的軍官拿來了地圖,向亞綸介紹近期的情況,地圖上麵明顯標記了當前的局勢,軍官介紹說:“殿下,目前由西南方拜倫西亞出發的三萬萬埃羅澤軍隊和由埃羅澤本土出發的九萬軍隊目前已經占領控製了整個米特蘭的中部,南部,東部,西部在由諾曼第公爵領導的諸貴族七萬聯軍的控製下,拜倫西亞的米特蘭占領軍還在逐漸回援,雙方在特蘭西瓦山脈的拉米蘭山口兩邊對峙,埃羅澤組織了五次進攻皆以大敗告終。北部的奧蘭治公爵率領的帝國十萬大軍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等到您到了那裏就可以隨時率軍南下收複失地了。”軍官繼續說“目前埃羅澤東南方的加西亞聯邦和埃拉西亞正在遭受來自東方遊牧民族的進攻,戰爭已經進行了三年,目前加西亞聯邦和埃拉西亞已經顯出疲態,輝煌教廷也同神聖教廷簽訂了和約,輝煌教廷在割讓了大片教區之後獲得了給予埃拉西亞和加西亞聯邦的時間和力量,“光輝”騎士團三萬騎士已經進去了埃拉西亞境內,即將同東方人交戰,神聖教廷投入了全部精力支持埃羅澤打擊我國的輝煌教廷,此次曆時五年的戰爭戰局突然急轉直下和輝煌教廷的讓步和神聖教廷竭盡全力的支援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亞綸認真的聽著,大魔導師威帝爾在一旁陪同亞綸,再就是那位軍官,他的中隊來自米特蘭帝國軍隊中最精銳的“白薔薇”騎士團。該團在不久前的但澤會戰中損失慘重,僅剩三個中隊共計不足一千人,剩餘兩個中隊全部都被調往北方的特裏米亞,加入奧蘭治麾下的戰鬥序列,番號依舊,隻是現在亞綸手上的這個中隊是“白薔薇”騎士團中精挑細選的老兵,他們都是從但澤活下來的騎士,這位軍官便是中隊長赫爾曼男爵。
“如此,那麼現在就是說我們要以十萬軍隊對抗埃羅澤和拜倫西亞甚至是神聖教廷的聯軍對嗎?”亞綸問到。赫爾曼沉默了一下,說:“殿下英明。”亞綸看著他,不再說話,他的確不知道再說什麼,國破,家亡,父死,這半年他經曆了太多。
那日他同父皇在皇宮的庭院裏喝茶敘事,收到了但澤慘敗,雙子皆亡的噩耗,約瑟夫二世當場撕碎了戰報,險些順手殺掉傳令兵,然而冷靜下來的約瑟夫二世急忙將東線收縮,然而一切都於事無補。短短兩個月,米倫南部所有的米特蘭軍隊被一掃而空,東線收縮的軍隊隻能部署在米倫防守。由於埃羅澤在拜倫西亞軍隊的驟減致使諾曼第公爵兵鋒更盛,深入拜倫西亞太遠,不等遠在拜倫西亞的諾曼第公爵從拜倫西亞北部跨海調兵,埃羅澤已經徹底包圍了米倫,北方的奧蘭治公爵就是集結各地的軍隊,準備物資就花掉了整整兩個月,剩下的時間所剩無幾,加上艾倫北部特蘭西瓦山脈以南當時也進去了雨季,最終奧蘭治公爵的支援也沒指望得上。
在此之前,約瑟夫二世準備讓他隨兩位王兄一起去南線領軍作戰。他此前一直在埃羅澤境內的東線戰場隨羅菲的養父作戰,這一戰線取得巨大成功,像一把利劍深深插入埃羅澤的軀體。然而南線由於雨季到來補給困難,使得威廉和克魯澤兩位皇子推遲了和東線協同向東推進的戰略行動,僅僅一個星期埃羅澤軍隊趁著其兩位皇子的南線方麵右翼空虛而發動急攻,一舉切斷了東,南兩個方麵軍的聯係,致使南線方麵撤退至但澤平原,這裏是米特蘭南部最大的平原,也是最後適合米特蘭軍隊作戰的地區,米特蘭的七萬大軍中有一半是騎兵,平緩的但澤平原無疑是米特蘭方麵決戰的有利地形,然而當地卻剛剛進去雨季,開春的河水又大麵積泛濫,但澤北部的河漫灘大麵積漲水,淹沒了鬆軟的草地。決戰當日,埃羅澤優勢的重裝步兵的中軍占領了平原的高處,兩翼為騎兵。開戰後米特蘭軍隊的騎兵左右兩翼優先衝鋒埃羅澤的騎兵,中線隨後也向其中軍發起進攻,然而大雨天氣地麵鬆軟,連人帶馬身披重甲的米特蘭重騎士們完全無法發揮其擁有的衝擊力的優勢,衝鋒速度大打折扣,不顧於此強行提速導致墜馬而死的騎士不在少數,即使最後左翼的埃羅澤騎兵被擊敗潰散,但是隨後埃羅澤唯一的預備隊,精銳的重步兵團向立於原地的米特蘭重騎士發起攻擊,騎兵本就不善於防守陣線,重騎兵失去機動性和衝擊力的優勢,再加上雨天地麵鬆軟,米特蘭重騎士負重太大不善肉搏,最終重騎士們陷入完全的被動,幾乎損失殆盡。埃羅澤右翼的騎兵甚至沒有受到太大損失,他們被部署在一片高地上,米特蘭的重騎兵自低向高的衝鋒立刻被埃羅澤騎兵的反衝鋒擊潰,撤退不力的米特蘭騎兵損失慘重,中路的米特蘭騎士雖然突破了埃羅澤的兩道防線,然而無力衝破第三條,陷入了與隊形嚴密的埃羅澤重步兵的纏鬥,除少量後衛得以逃脫外其餘全部陣亡。又是因為大雨天能見度大降,致使米特蘭的步兵在沒有得知騎兵已經完敗的消息就貿然推進,結果遭到了埃羅澤騎兵的迂回,陷入了包圍,緊接著就是一邊倒的屠殺!威廉皇子在第一輪指揮騎兵衝鋒時便戰死了,克魯澤在潰敗後親自為敗軍斷後,也不幸陣亡。但澤一戰,埃羅澤的九萬大軍僅僅付出了五千陣亡,七千傷亡的代價,而米特蘭的七萬大軍僅僅一萬三千人逃脫。但澤會戰是米特蘭至今失都之辱的開始!
亞綸沉默了許久,說到:“兩位都去休息吧,之後的事情等到了特裏米亞再說吧。”赫爾曼見此,起身對亞綸行禮,說:“那殿下早點休息吧,預計還有兩天額路程,請您保重身體。”赫爾曼頓了一頓,轉向威帝爾說:“也請大人您多多照顧殿下,萬分感謝!”威帝爾微微點了點頭,說:“赫爾曼大人您也先休息吧,這是我的職責所在,請您放心。”赫爾曼也點了點頭,去視察哨兵了。
“殿下休息吧,明日還要趕路。”威帝爾充滿憐愛地說。
“那請老先生也早點休息,養足精神,說不定我什麼時候需要您的幫助。”亞綸說。
“那,臣告退!”威帝爾起身行禮,緩緩退去。
亞綸也起身,亞綸脫下鬥篷和盔甲,上床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亞綸被噩夢驚醒,他看到內洞洞口值班士兵的影子,稍稍安心。他沒有躺下,看著對麵牆邊睡熟的羅菲,他歎了口氣,帶上“瑞德羅斯之劍”走出山洞,寥寥幾步便翻上了小山的斷崖邊,仰望滿天的星空,遠方潔白的圓月撒下霜糖般朦朧的冷光,遠處一望無垠的平原似風平浪靜的海麵,總讓人感到不安,四周起伏逶迤的群山似深深沉睡的巨獸,仿佛隨時準備吞噬自己,一切都曉得令人隱隱焦慮,但是這樣的景色卻依舊是那樣的沒,寬廣到覺得自己極度孤獨的美,寧靜到覺得世界已經死去的美,深邃到覺得自己遊離在世界之外的美……死去的兄弟,父親,追隨他的羅菲,赫爾曼,照顧他的威帝爾,等待他的奧蘭治公爵……一切都是那樣的不真實,似一場隨時會幻滅的夢,然而即使是夢也是已經發生過得了,在醒來之前還是會給夢中的自己帶來傷痛。一滴溫熱的淚滴從眼眶中滿盈而出,瞬間被呼嘯的山風挾走,臉上恢複了幹燥,但是,一滴,兩滴,三滴……悲傷彙成河流,撫過他幹燥的臉,什麼也帶不走這淚,那是悲傷刻在骨髓,痛到心碎……
一雙冰冷的手從後麵緩緩抱住了他,他突然一驚,然而那雙手是那樣輕柔,甚至是那樣溫熱,動作是那樣的和緩,那樣的堅定,身後的人輕輕抹去了他臉上的淚痕,抹去了他的不安,那雙手是那樣潔白,又是那樣的細膩,這雙溫柔到柔弱的手將他輕輕轉過來,緊緊的抱著他,將他的頭輕輕壓在肩頭,他的臉貼在他的額頭上,淡淡的鼻息輕撫著他,清月的寒光也驅不散那道溫度,深深的吻著他的額頭。他的體溫溫暖了他被風奪走溫度的身體,他的肩頭撐起了他搖搖欲墜,千瘡百孔的心,他的身軀仿佛為他擋住了一切傷害,他是他的盾,他是他的劍,他是他勇敢的騎士,他是他的羅菲!他的羽翼保護著他,他的雙臂承載著他,他的靈魂伴隨著他,修補著他傷痕累累的靈魂,雕刻著一個五色斑斕的世界,那個世界,隻有他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