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師兄安排完住所,我回到自個房間裏,倒頭便睡。
對我來說,世間隻有兩種惡是無法容忍的:一種是不讓人好好吃飯;而另一種,是不讓人好好睡覺。
入夜三更,人聲俱靜。我睡得迷糊,正夢見吃清風齋的脆皮烤鴨,卻被窗戶嘎吱一聲給驚醒。
窗子外邊兒陰風呼號,鬼氣森森。北風灌入屋子裏,身上的被子略顯單薄,凍得我蒙在被子裏瑟瑟發抖。
事實證明,人在太冷的環境裏,即使是被凍死,也不願起身去關窗,哪怕窗子就近在咫尺。
現在想起來,如果那天晚上,我真的將那窗子關上了,那我指不定就已經死在了夢裏,或者死在亂刀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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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半扇窗戶被風吹得嘎吱嘎吱亂響,在這陰風與窗戶的響聲之中,我竟聽得有些入神了!
等我意識到不對時,已經遲了!
安魂咒?
我眼望著窗外的一絲星光,又逐漸見它化為虛無。我的眼前是漫無邊際的黑色。比這夜的顏色更要深沉。我便在這無邊的黑幕之中沉沉地睡去。
緊接著,便是一道白光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一望無際的白色差點晃瞎了我的眼!
一曲安魂,序幕初升。
曲終魂了,永沉殘夢。
我知道這是在夢裏,我還知道如果這安魂咒完結時還沒辦法醒來,那便會永遠的封印在夢裏,形同死去。
話雖如此,但無論我如何掙紮奔跑,卻始終找不到夢的出口,所以始終無法醒來。
一定能找到出口的!我這樣勸慰自己。
這樣想著,果真就在那白光的盡頭出現了一扇門,
我快速的跑過去,推門而入,卻發現並不是出口,而是清風齋——那個隻做烤鴨的飯館。
屋子裏充斥著奇怪的香味,我揉了揉眼睛,再睜眼時,卻見清風齋裏已坐滿了烤鴨。來往進出的也並不是人,而全是烤鴨!
還有幾隻烤鴨正圍著一張飯桌正吃著什麼。仔細一看,一隻烤鴨正抱著一顆人頭啃著,貪婪地吸吮著人腦內的腦漿。
“老板,再來十斤人掌,打包帶走!”另一桌的一隻烤鴨這樣喊道。
見到這番情景,我竟還在想——這群烤鴨怎麼長得都一模一樣,完全分不清誰是誰。還是人好,雖然我長得醜點,但像我這麼醜的,也就這麼一個。
“那邊的客人,手掌不夠,差了兩隻,要不,您換腳掌?”這邊櫃台裏應答著。
“不行,非要人掌,腳掌太臭。”
看來,這隻要人掌的烤鴨也不是很懂吃,吃腳掌得先扒了皮,再用熱水燙到五成熟,從中劃開,放出配料再放入蒸籠裏邊,用文火慢慢蒸熟。
我發誓我沒有吃過人肉,但我就是從品道山上的菜譜裏,發現過人肉的做法。
正躊躇間,隻見幾道凶光像我射來,我意識到危險,抬眼一瞧,那櫃台裏的烤鴨正拿著刀向我走來,嘴裏還嘟囔著——夠數,夠數,正好這裏來了兩隻。
如果我沒跑,我猜他抓到我指定會失望,因為我隻有一隻手,是不夠給他湊齊十斤人掌的。另一隻手早就給陳憐秋砍去下酒了。
見眾多烤鴨向我圍了過來,我望著他們,他們也盯著我,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我平日裏看清風齋裏的烤鴨一樣,目光如炬而口水直流。
這是把我看成食物了啊!我轉身,推開門撒腿就跑。
我可不想被人肢解又被人抱著腦袋吸我的腦漿,如果裏邊兒不是水而有腦漿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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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小心的活著!”我躲過了烤鴨們的追捕,蜷縮在一個角落裏邊兒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