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偶爾夾雜著怒雷落向地麵,本來濃重的水霧也已經散了九分,豆大的雨點打在小鎮裏各處的草木上,草木們都興奮地點著頭,享受著這場滂沱的暴雨。
龍熠天看著八守婆婆緩緩抬起的拐杖,倒吸了一口冷氣,後退了一步便欲轉身逃之,卻感到腳後跟處傳來一陣輕微的瘙癢,隨即這種輕微的瘙癢之感便在呼吸間,蔓延至脖子以下的全身各處。當龍熠天低頭查看時,他驚恐地發現,他的身上和腳邊全都爬滿了先前在來路上,鋪滿了古樸石板旁的小草。更令他驚恐的是,他不知道到底是誰出的手,竟然連靈章都沒有召喚便可操縱草木。
八守婆婆微微一笑,又緩緩邁下一級台階,對龍熠天說:“孩子,吾身並無惡意,隻不過想治好你身上的傷勢而已。”
龍熠天此時已經戒心大起,劍眉倒豎,張嘴吸氣欲喚出靈章,但其身周的無名小草又是一陣騷動,一口氣尚未呼出,嘴上也被無名小草緊緊裹住,使得他隻能發出嗚嗚之聲。
八守婆婆眼簾低垂,再次緩緩邁下最後一級台階,一麵在八守老爺的攙扶下,緩步向龍熠天走來,一麵沉聲對龍熠天說:“孩子,不要再肆意揮霍你的陽壽了。據老身所查,你的陽壽應該已不足半年,是或不是!”話音落下,八守婆婆和藹的笑容瞬間收斂,老辣犀利的眼神再次投向龍熠天。
龍熠天聽得八守婆婆這麼一說,心頭不由得一驚。龍熠天隻記得,龍爺在教授他靈獸的使用方法時,囑咐過他,要他保護照顧龍嵐至年滿16歲,並順利進入蒼穹鎮裏的靈獸院,但並沒有交代龍熠天在龍嵐年滿16歲以後的事。龍熠天本以為龍嵐年滿16,順利進入蒼穹鎮靈獸院後,他便可以功成身退,逍遙人間。但聽得八守婆婆這麼一說,驚得他一身冷汗,多年以來,龍熠天受龍爺多方恩惠及教導,早已將龍爺視為生父,但不曾想自己竟會是龍爺逃避教養龍嵐的一枚棋子?這突如起來的現實讓龍熠天實在無法相信,無法麵對。
八守老爺手掌大黑傘,八守婆婆楚楚立於傘下,二人看著龍熠天修長睫毛下深邃眼瞳中,流露出的難以置信,雙雙歎了一口氣,八守老爺白眉緊皺,張口對龍熠天語重心長地說道:“龍小娃,我家老婆子不會騙你的,她從閻王手裏拉回的性命無數,你當真不知道你自己的狀況嗎?”
龍熠天雙眼一紅,嗓子裏一陣哽咽,束縛在他嘴上的無名小草“悉悉索索”地鬆了開來,一聲悲傷憤怒的“你們胡說!”伴隨著一聲炸雷在這巨大的草坪上響起。
龍熠天努力壓抑住自己慌亂的心緒,緊咬著薄唇,盡量不讓自己那不爭氣的眼淚掉下來。他不相信八守婆婆的話,因為她不過就是個初次見麵的陌生人,而龍爺卻言傳身教他龍熠天十數年,是他龍熠天除了龍嵐以外,唯一的至親。
八守婆婆眼簾低垂,默不做聲許久之後,深沉的眼眸緩緩抬起,龍熠天能看見她深邃的眸子間,也有著些許晶瑩的水光流轉。八守婆婆苦澀地說道:“你若不信,來。”說著,八守婆婆手中的奇異拐杖一抬,抵住了龍熠天的咽喉處,奇異拐杖上最末端的小葉顫悠悠地旋轉了起來,不一會,便長成了一個小葉叢,小葉叢幾乎觸到了龍熠天的鼻尖,簇擁在拐杖的末梢。
龍熠天看著眼前這一小從葉子,小葉叢間,顫顫悠悠地長出了一個粉紅色,肉嘟嘟的可愛花苞,花苞緩緩綻開,開出一張哭喪的黑臉。黑臉綻開之時,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哀嚎後,龍熠天雙手和雙腳燒傷處傳來一陣舒適的溫暖,龍熠天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燒傷的肌肉,經絡,血管和皮膚在緩緩的舒張,接著是一陣傷口生長時的瘙癢。而原本束縛在他周身的無名小草開始“悉悉索索”地退去,龍熠天身上一鬆,他趕緊抬起雙手放在草叢兩側,他本燒焦的雙手現已完全痊愈,甚至連一絲疤痕都沒有,仿佛從未受過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