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初一、十五兩天,豫州城的東街都會舉辦大集,曉行雲既已承諾要帶乘風人好好逛街,自然履行諾言。
對於琅歌來說,每一次進城都像是過年,青州到底沉悶,九鎮到底是鄉野,哪能與豫州城真金白銀實打實的繁華相較呢?虧他頂著一腦袋耀眼的黃毛還擠來擠去,生怕他一對紫瑩瑩的漂亮眼睛嚇著別人,熹月隻好時時刻刻盯著他,終於忍不住嚇唬道:“小心讓人販子拐了去!”
曉行雲聽了覺得有趣:“你放心啦,這裏人花樣見得多了,琅歌沒有那麼顯眼。”
這倒是事實,即便是普通的販菜老農,見了琅歌最多就是多看一眼,那些販賣異邦稀罕物什的商人,人家忙著生意,根本看不見琅歌。
“更何況,”曉行雲朝羅驍使了個眼色,“這家夥,可一直看著呢,你就安心逛逛吧,瞧你也算是個女孩子,不給自己挑點什麼?我幫你選吧,我眼光可是很好的。”
熹月倒是對曉行雲道眼光沒什麼懷疑,畢竟是在七個妹妹、妻子女兒、加上一堆夫人的曆練下生活的人嘛。
看熹月不說話,曉行雲又道:“你也是,憑空做什麼男裝打扮?”
熹月回答:“我怎麼說都算是通緝犯,豫州城是大城市,萬一被發現,我們幾個就算了,連累你火鳳鏢局,可就不好了。”
“瞧你說的,連累?我們火鳳做生意,沒人逼迫得了,這是天下皆知。乘風人,行天下,就算被發現又是如何?”曉行雲大手一揮。
熹月抬頭看曉行雲,發現他竟是認真的,搖搖頭把話題岔開:“隻可惜,玄淵和頑老沒有來。”
曉行雲笑:“這有什麼可遺憾的,還有得是機會呢。再者說來,玄兄身體尚未複原,多休息也是有利無害的,頑老難得行行老本行……誒?怎麼了?”
原來,熹月看到琅歌和羅驍走進一家玉器行,連忙快步跟過去。
“去看看又有何妨?你真是操心。”曉行雲搖著一柄嶄新的紙扇。
熹月道:“這店家不妥!”說罷,就丟下曉行雲追過去了。
曉行雲“啪”得合攏扇子,敲在掌心上,目光追隨著熹月,心裏暗笑:小丫頭有眼力啊。
玉器行雕梁畫棟的屋子,十分華麗,一道烏木牌匾,寫著燙金的“明珠閣”,左邊提著小字“百年老號”,門口張貼著燙金的紅紙,大意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雲雲。
裏頭倒是人頭攢動,看樣子倒還真是生意興隆。
“這可是今年最有價值的珍品啊,紫雲琉璃金鑲玉鐲!諸位走過路過不要過錯,見了好東西豈有不開開眼的道理?”一位精瘦的中年人從裏間走出來,拖著一隻用紅綢蓋起來的托盤,神秘兮兮的樣子。
於是,便有人接話:“金老板親自來介紹,想必錯不了啊!”這一句附和,便引來了更多關注,轉眼間,人就擠滿了屋子。
熹月看著曉行雲,用口型道:“托兒。”曉行雲笑而不答。
這位金老板看著時機成熟,便誇張地掀開紅綢,一隻漂亮的金鑲玉鐲就這樣出現在了眾人眼前。看眾人看客都是眼饞的樣子,金老板滿意地開始忽悠:“都說最會琢玉的是元家人,那百聞不如一見,今兒諸位是賺到了,啊,這就是元家族長親手所製、天下獨一無二的金鑲玉鐲!”
人群一片嘩然,議論紛紛。
金老板手上的金鑲玉鐲果真光彩奪目,玉質上乘,顏色細膩,水頭好,金飾部分雕琢精致,彩雲追月的紋飾紋紋粗細一致,鑲嵌著豔紅的水晶,花骨朵一般誘人。普通人即便是單聽金老板這樣說,也沒有不相信的道理。
但是,金老板的財運今天算是走到頭兒了。
琅歌就算不看,也知道是假的,畢竟,自己家裏做了什麼,出售到哪裏,作為族長心裏還沒數嗎?就在琅歌脫口欲言的一瞬間,羅驍一把抱住他,順便捂住了琅歌的嘴。
琅歌秀氣的眉頭都擰成了疙瘩,羅驍小聲說:“小祖宗,你別衝動啊。”
琅歌怒道:“他竟敢頂著我元家的名聲賣假貨!”
這時,有個不知好歹的看客,火上澆油:“金老板真是和元家關係好啊,年年都有元家人的珍品,真是了不起。”
“你聽他……嗚嗚嗚嗚!”琅歌氣得手腳亂舞,羅驍隻好再一次捂住了他的小嘴巴。
熹月在琅歌耳邊道:“既然他借元家之名賣東西,想必對元家有些了解,又是這般明目張膽,恐怕還有些後台,你絕不可硬碰,聽姐姐說……”聽完了熹月的話,琅歌安靜下來,抿著嘴點點頭,轉身擠出人群去了。
“你跟他說什麼了?”羅驍眨巴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