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頑老過了火的燃燒彈的助力下,大火席卷了整片的房屋,火勢雖盛,但也不知這屋子是什麼材料砌成的,竟然格外的耐燒。火場裏,玄淵揪著賴葉王子,試圖找到突破口。
“你帶著我做什麼?讓我燒死豈不是更好?”賴葉王子個子矮小,被玄淵拽得腳底不穩,但仍舊露出一抹奸詐的笑,不急不慌。
玄淵不理他,隻顧著突圍。
“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賴葉王子提醒道,突然,他蹲了下去,與此同時,一道冷光破窗而入。
玄淵瞬間鬆開手,眼前出現了一個中年男子,身材瘦削,手持八角混銅棍,在衝天的火光裏,閃爍著格外耀眼的赤金光芒。
來人身手了得,雖不是拔山之力,卻又十分靈巧,幾個閃身便將賴葉王子護在身後。這一連串的動作,發生在一瞬間,若不是經驗豐富的老將,是不會有這個能耐的。
“軫念[軫念:沉重的思念。《梁書·沉約傳》有言:“思幽人而軫念,望東皋而長想。”]?”玄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既然知道了來人是誰,他不由得向外頭分神,便顧不得眼前的賴葉王子,急於出去。
軫念也知道自己對麵的人不是善類,對此人行動的推測沒有十足把握,自然不敢掉以輕心,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寸步不讓,由此,二人僵持起來。
就在軫念出現的時候,祭祀台上,琅歌與熹月的眼前,也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此人略胖,絡腮胡子,目若銅鈴,手持子母鏈鉞。這種武器,一條鐵鎖鏈連接著一大一小兩把青銅鉞,雙手各持一把,鋒口鋒利不說,分量不容小覷的鐵鏈也可做為武器,而往遠處,持母鉞拋子鉞,效果不比流星錘遜色絲毫。熹月隻在一個地方聽說過這種武器,那就是南岸之口。
“塵鞅[塵鞅:世俗事務的束縛。宋·範成大《送關壽卿校書出守簡州》詩:“京洛知心塵鞅裏,江吳攜手暮帆邊。”]……”熹月認出此人。
琅歌吃驚:“你認識他?”
熹月輕輕點頭,提醒道:“琅歌,小心。”
琅歌抽出長簫,微微皺眉。
塵鞅一點不在乎眼前的,是比自己小上兩輪有餘的年輕人,他出手毫不客氣,一隻子鉞攜著沉重的風砸過來,琅歌與熹月各自向兩側躲避,而同時,一隻閃亂的軟劍挑開了殺氣騰騰的子鉞,正是碧虛郎的逐浪之劍。
異口同聲:“鍾長野!”
鍾長野來得正是時候,他躍上祭祀台,衣袂翩翩,筆直立於塵鞅麵前,輕聲道:“你們兩個先下去。”
攀下祭祀台,琅歌急切地告訴熹月:“裏麵還有一個人。”
熹月自然清楚:“那一定是軫念。”
“他們交手了。”琅歌急切道。
祭祀高台上,可移動的地方很小,身量靈活的碧虛郎占著優勢,他並不急於攻擊,隻是觀察和應付,尚且能夠做到遊刃有餘。
但是身陷火場的玄淵顯然更加危急。熹月左右略一端詳,朝著房間舉起神臂弩,換上最沉重也最穩當的長羽箭,道:“琅歌,給我時機。”
屋裏的東西被燒得嗶啵亂響,時不時爆起火花,隻能依稀看到人影,琅歌眯起眼睛,幾經琢磨,突然眼睛一睜,喝道:“放!”
在琅歌發聲的瞬間,一道利箭破窗而入,整扇窗被掀開,裏麵的火焰一下子噴湧出來。
熹月的箭奏效了,軫念右膝一矮。
軫念看到援兵已到,決定不再糾纏,趁著自己離窗近,拎著賴葉王子,闖出火場,幾步便躍上了另一側的牆,而塵鞅也不再戀戰,跟隨著軫念,跳牆逃走了。
玄淵和鍾長野追出來,躍上牆頭,看到,牆的另一側竟然是懸崖,下麵是一條激流滾滾的大河。
鍾長野欲要追擊,玄淵製止了他,回頭並大聲說:“先滅火!裏麵還有有價值的東西!”
玄淵話音未落,琅歌一閃身子,隻身衝進火場!
“琅歌!”熹月一下子沒抓住他,而窗口已經再無法進入了。
整座房子,已經徹底被火焰吞沒。
“少莊主!”鍾冰從前院趕過來,後麵兩個人,架著意識迷離的羅驍。
鍾長野命令:“救火!快!”
在明玕弟子的拚命努力下,終於將火舌壓下,房子被燒成焦炭,一片淒涼。
熹月顧不得火場的餘溫,扒拉著斷木亂石,腳下的木板已經碳化,一腳踩下去,便碎成了粉末。整座房子,無所脫逃。
“琅歌!琅歌!”眾人呼喊著,尋覓著。
忽然,玄淵聽到了一絲響動,眾人連忙住口,遏製住呼吸,側耳傾聽了一會兒,玄淵走向房屋正中央的一堆燒成黑炭的房梁,他用華侯闕撥開表麵的黑色碳化物質,裏麵露出一頂倒扣的大缸。
“快!抬起來!”鍾長野連忙吩咐。
大缸被抬起,裏麵麵色紅暈、渾身水淋淋的,正是琅歌。
琅歌喘著粗氣:“我隻來得及找到這些……”他的懷裏抱著一疊紙張,他自己低頭看了看,露出羞澀的笑:“弄濕了……”
琅歌衝進來的時候,來不及挑選地把能拿走的資料都卷起來,時間短暫,卻已經來不及出去了,這時,他看到屋裏有隻盛著半缸水的大缸,於是他將水潑到自己身上,大缸倒扣,這才護得自己一條性命來。
玄淵將琅歌抱出來,放在院子的空地上。
“這些,有用嗎?”琅歌倒著氣,還在追問。
“當然,多虧你。”玄淵的聲音不易察覺地輕微顫抖著。
熹月真不知是該責怪琅歌的衝動,還是該佩服他的應變能力。她將手搭在琅歌的額頭上——冰涼的。
“琅歌?”熹月示意玄淵過來看看。
琅歌的體溫是溫涼的,比平常還要低一些,四肢與額頭更低。這讓熹月想起在淩縣時,琅歌衝進火場救人回來,也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