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樣說,倒也不是對項遠一點影響都沒有,當她跟別的女老師私語時,我疑心過她是不是在說我。不是出現了幻覺,是開始多疑。項遠竟然開始多疑,天哪!
有一天在院子裏突然看到她和一個女老師站在不遠處聊天,和爸一起往那個方向走的項遠,竟然像做了見不得人的壞事般,瞬間就低下了頭去,並不由自主地“嗯”了一聲,聲音輕輕的,也不知道爸聽到了沒有。又好像是,並沒有發出聲音,隻是在心裏“嗯”了一聲而已。然後,突然就掉轉頭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並且,仿佛完全忽略了身邊的老爸。這個時候的項遠,開始變得有點,怎麼說呢,某個瞬間,仿佛一下子就把自己鎖進了一個密閉的空間裏,空間裏沒有爸,沒有任何人。
項遠怎麼會這樣?就突然之間。突然之間,最近有多少“突然之間”開始找她?
引子,發生在那個夜晚。想起那個想忘掉卻又怎麼也忘不掉的夜晚,突然之間項遠就變得無比驚慌,無比害怕。當然在害怕的同時還有一些理智在,知道顫抖著身體去掙脫,去逃離,結果卻沒能逃脫接下來的命運。
就是現在這樣。
“嗯”,低頭,扭頭就走,這一係列的動作還有示弱的小心思在主宰著項遠,但別人可能不知道。有些心理活動隻有項遠她自己知道。
“若有什麼事你就告訴我,告訴我們,能幫你解決的就幫你解決。”有一次,當單老師這麼說的時候,項遠也是低著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隻是“嗯”了一下而已,項遠並沒有讓他幫著解決最根本的問題。
有時候項遠表現的略顯叛逆,有時候表現的又很乖。低一下頭,輕輕地“嗯”一聲,甚至有示弱的小心思夾裹在裏麵,就是不知道他們察覺了沒有。
估計沒有。
為什麼示弱呢,因為本來就已經變弱了啊,想尋求保護啊。
可是又不敢。
於是,在示弱的同時又不會示弱。
矛盾,又不矛盾。
您能明白那種感受嘛。
雖然眼前沒有一堵牆讓項遠不得不跳,可她有時候表現的還是有點戰戰兢兢,有點膽怯。
啊,項遠又在懼怕著什麼,明明,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啊,現在很安全啊。
甚至有了避開人群的想法,盡管人群中的大多數隻會對她友好;但同時,其實又想得到別人的關注,除了女老師和男老師等人之外。
矛盾,又不矛盾。
那天,當她打算避開女老師,其實還有一層含義在裏麵,誰讓她說項遠“有病”了。其實項遠是在乎過的。除了疑心她會不會跟別人說我之外,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也是因為:離她遠一點,她所謂的證據也就能少一點。
當然這有點逃避的意味。
對她的疑心倒也不是很重,項遠本來也不是多疑的人,隻是現在——懷疑歸懷疑,事實上她應該沒跟別的老師談論過,她有那麼閑嘛你說。看起來,真正閑的是項遠,當別的同學一頭紮進題海,她卻一頭紮進了糾結的境地出不來。
除單老師之外,假如她真的跟別的老師談論了,那麼,為何依然隻有她一人這麼覺得?
據我所知,真的隻有她一個人這麼認為。
其實,她所謂的“腦子有病”指的就是神經病啊、精神病啊那一類的,在項遠當時的認知裏,那是大馬路邊神誌不清胡言亂語自言自語自顧自地嘿嘿嘿傻笑的人才會符合的情況。夏天有人穿棉襖冬天有人光屁股,可是項遠,隻是在很小的時候被迫光了一下屁股,長成少女後——然後想起來心裏就很不好受,甚至揪心地難受,繼而發展出了一塊心病。
假如項遠真是馬路邊的情況,反倒不會痛苦了對嗎?可是他們卻會讓家人感覺痛苦啊。家人一開始還痛苦著,後來可能就將他們丟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