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從外麵往家走,走著走著不由得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電子表,發現“《今日說法》時間”快到了,於是加緊了步伐。加緊步伐還有一個原因:憋著尿呢。
時間越來越近,隻好,走著走著就跑了起來。
“還敢跑?經過激烈的震蕩,你就不怕我提前跑出來?”尿說。
“別動,也別說話。”項遠說。
總之——哎呀管不了那麼多了,邊跑邊控製著尿意就好。
跑到屋門口一看表:哎呀,十二點三十六七了都。本意肯定是想看完《今日說法》再如廁,可是我的尿啊,實在憋不住了都要。
也不知道它那天怎麼就那麼急。
“急什麼呀你說,就不能倒回去!”
若這樣的話被項錦聽到,肯定會說:“真傻。”
朝坐在電視機前的項錦大喊一聲:“快給我擰到中央一台”,然後就飛也似地衝進了院子裏的廁所。
虧了有姐在。
“跑那麼快,你就不怕摔一跟頭,一屁股蹲到茅坑裏。”不知道會不會有人這樣說。
“啊,不怕,即便摔出一身屎——呸、呸。”
不用問,項錦太知道我要幹什麼了,她也會配合我。這就是姐啊,我親姐啊,我天底下最親的姐啊。
親親我的姐姐,我最親的姐姐。
當然了,滿腦子都是《今日說法》的項遠,內心裏還顧不上親她。
來到茅房——虧了是小號(我們那時候就這麼叫),不然得憋死我。我的意思是,“《今日說法》時間”裏,你卻蹲在茅坑裏,粑粑是不用憋了,但是心裏憋啊。憋得慌,急。
不好意思,一急,廁所出口成茅坑了,大便出口成粑粑了。按說,叫廁所,叫大便,才更像是書麵語言,甚至顯得更加文明,可是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我寫著寫著就人文合一,重回到尿急時代去了。
啊,急;尿急,我心更急。
時隔多年,隻想說一句:“請體諒一下項遠這個二貨吧,何況,‘二’並不是一無是處。有時候,做個沸騰的小二貨也是挺歡樂的一件事。歡樂本身就是一種好處不是嘛。”
早這樣沸騰起來,估計當年也不會那麼痛苦了,可是,在那之前,項遠的生命明明也有沸騰的時候啊。
不過,幾乎不說“尿”倒是真的,盡管天天尿,說也是說“廁所”,可是現在,“尿”卻脫口而出。
就在這一天,就在這一刻,曾經背負過沉重的項遠,毫無顧忌地卸下她“文靜”之類的外衣,回歸到最原始的狀態。
尿就是尿。
不必偽裝,不必謹小慎微怕別人說你不文明,反正也沒有太過分。
喜歡就是喜歡,迷戀就是迷戀。
不必偽裝,更無需隱藏,口是心非更是不可能的是。
啊,仿佛就在一瞬間,項遠仿佛就突破了所有曾躲在殼裏的桎梏。
甚至有一種感覺:覺得自己變大了。
覺得自己變大了也是因為被能量填滿了,更甚至,會覺得天底下就沒有做不成的事。
那感覺,就跟打了雞血似得。
啊,那種感覺真好。
即便沒有在想他——我偶像,有時候,心境還是會有沸騰的感覺,譬如在某些晚上,宿舍臥談會結束後。
大家都安靜了下來,暗夜裏,躺在床上的項遠,不說趕緊睡覺,而是腦細胞開始活躍。
那我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我在想高興的事兒啊,我在美美地期待未來啊。
“我看是在想單曉峰吧!”你說。
“啊,沒有。”
“口是心非吧?剛還說不會。”
“真的,我腦中的人生,真的不會隻有他哦;再說,他也不是使人愉悅的唯一來源啊。”
在星空下的暗夜裏,在太陽高照的豔陽天,在雨中,在風裏,無論身處怎樣的環境,項遠,都像是在平地上而不是在深淵裏。
甚至有時候,會想象自己在爬山,朝著更高更遠的目標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