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淩雲壓根不相信,這得多少銀子?就算隻養先生,山西一省就得養上多少個?聽山西總督府辦的學校還不要學生的束修,甚至書本紙筆都免,這怎麼可能!
難道那劉君韜的銀子都是變出來的?
陳具龍也是看出了範淩雲的疑『惑』,便道“這山西總督府很善協調各方辦事,所有總督府開辦的學校,辦學都是三方出銀子。總督府、地方鄉紳、商賈各出一份,而養學的銀子則是總督府和商賈各出一半,尋常筆墨紙硯都有商賈捐贈。那些商賈出錢出力參與辦學,孩童學成之後可以為己所用,而鄉紳則可以獲得總督府發放的獎勵名帖。”
看來陳具龍還真是對山西總督府辦學的事情很上心,對這些細節了若指掌。
陳具龍又是起了山西和山東更高一等的學校“各縣的學校是常科,隻有三年縣學得過,才有資格參加總督府舉辦的升學測試。此外,另有商學、法學、工學等學校,總督府將其當做縣學同等而待。甚至還有山東玉山鎮、濟南府、安東衛三處軍學,都是從各處縣學裏招人。”
了一大通,範淩雲還在消化這些信息,而陳具龍卻是另有感慨,道“如今學子跟昔日大不相同,雖大部分人都是想要經科舉,但前路卻非昔日那般劃一。學聖賢書隻能做官,而且絕大部分還隻能進朝廷翰林院和禮部那些清水衙門,或者是分派給地方當底層官員。不像學商、學法、學工,乃至學軍,不僅能賺的缽滿盆滿,而且還能落下一身的實用本事,所以現在山西和山東越來越多的百姓都是想要進入總督府開辦的學校裏讀書。”
由此,範淩雲也是想到,這山西總督府如此行事到底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大興工商!
大明向來是重農抑商,所以連帶著民間的商事人才和工匠人才都不是很多,或者是這兩方麵的人才大多都集中在大戶豪門以及朝廷手鄭
所以,劉君韜想要在山西和山東大興商事、興建工坊,就隻有自己培養人才!
此時,範淩雲便想要問一問,陳具龍是否還知道什麼信息,因為到了現在,範淩雲也隻是看到了劉君韜麾下的實力,看到了劉君韜在興辦各式產業和學校,而劉君韜到底是如何崛起的到現在也是一頭霧水。
於是範淩雲便開口詢問了一下,想看看陳具龍是不是知道一些根底。
陳具龍見範淩雲尋思,再笑道“你親來簇,為的就是尋劉督憲崛起的根底吧,告訴你也無妨,我正知一些根底。”
範淩雲恭謹地道“有勞陳兄指教……”
陳具龍道“那劉督憲之所以能夠創下如今的這番景象,歸根到底是因為其徹底掌控了治下的人口和土地,能夠將這些轉化為實力,為國朝效力!而且古往今來,唯有劉督憲能將治下的農人、土地實情掌握到八、九成之真!”
範淩雲聞言頓時楞了一下,接著臉上泛起紅暈,那是一種智力和常識被侮辱聊憤怒。
可陳具龍話還沒完,繼續道“唯有劉督憲,可以憑借手中策軍的威壓,讓治下士農商紳一體納糧,也由此積攢了大量的錢糧,每年山東鎮上繳朝廷的應繳錢糧沒有絲毫的拖欠,都是十成上繳的!”
陳具龍以前在錦衣衛混了許久,是深懂地方政務的,再一句話幾乎砸暈了範淩雲“如果國朝將劉督憲的這套手法全部學來,繼而推廣到全下去,我大明定然會一飛衝!”
“我承認劉督憲是縱英才,但陳兄如此來,是不是太過了?”
“當年秦滅六國,靠的是什麼?無非就是郡縣劃一,編戶齊民,我看劉督憲這般做法,在此事上,隱有越祖龍之勢!”
“等等……等等……”
範淩雲實在有些接受不了這些信息,腦子開始暈,他止住陳具龍,喘了片刻才問“陳兄,有鳥銃大炮『逼』著,有往日的赫赫戰功壓著,我勉強可信一體納糧之事。可要掌握住山西、山東農人、土地實情,即便隻是五、六分,這也是方夜譚吧?古往今來,此事都關係著國運。漢時王莽,宋時王安石都有此妄想,結果如何呢?”
到這裏,範淩雲搖頭道“就王安石,連一個青苗法推行下去,都成了害民之法。”
陳具龍笑了,這也是這幾年他研究了許久的課題,麵對一個決然不信之人,正撓到他誨人不倦的癢處。
“到青苗法,此事正好從青苗法起……”
陳具龍道“你以為,總督府是靠官員去丈量田畝?嗯,也沒錯,在你看來,似乎也隻能是儒士治國,官員丈土。其他地方不論,山西、山東兩省,田地多達五十萬頃之巨,一人丈量一頃,就得三十萬人,還得弄清楚歸屬,這自是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