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李忠 李榮明

編導 萬昆

(一)

武漢市一位叫宋先偉的76歲老人,靠著微薄的退休金和拾荒所得,7年時間內先後收留了30多名流浪兒,又先後幫助29個流浪孩子找到了父母。如今年事已高而且疾病纏身的宋老伯在有生之年最後一個心願,就是讓最後一個流浪兒蔣川找到他的親生父母。為此,去年下半年宋老伯帶著蔣川兩度入川,總共見了近百名認親者,有的甚至還作了親子鑒定。但結果最終還是令宋老伯感到失望,因為這些認親者當中沒有一個是蔣川的親人。

帶著遺憾和惆悵,宋老伯和蔣川回到了武漢,尋親之路從終點又回到了起點。在武漢市江岸區下正街的一處簡陋住所,宋先偉老人和往常一樣,每天早上他第一個起床。屋裏的兩張床上一共擠著4個被他收留的孩子,蔣川也在其中。

蔣川,骨齡測試今年19歲。七年前在武漢街頭流浪的時候遇見了宋老伯,之後宋老伯把這名流浪兒收留在家。

洗漱完畢後,宋老伯第一個任務是給孩子們買早點。為了滿足每個孩子不同的口味,宋老伯每天要跑好幾個地方。

自從兩個月前帶蔣川從四川尋親回來後,宋老伯的身體看起來非常虛弱,走起路來步伐沉重,而且顯得心事重重。宋先偉說:“我自己就感覺好像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不太長了,所以我就想別的孩子都能安排,因為有家,有親人,他們家裏可以把他們接回去,但是就是蔣川沒有,所以我想了了這個心願,在我未死以前,給蔣川找到一個家,使他和他的親人在一起,我自己也放心了。蔣川說自己是四川省的人,但他不曉得是哪一個縣,也不曉得哪一個村、哪一個莊,不曉得是什麼地方。”

七年來,宋老伯一邊帶給他家的溫暖,一邊四處尋找他的家人,但由於蔣川能回憶的線索太少,這件事始終沒有什麼進展。

“當初我還有很大的信心,我感覺到至少有80%的把握,現在我感覺這個信心越來越少了。”宋先偉沮喪地告訴記者。

對於給蔣川找家這件事,宋老伯有點心灰意冷了,但他還是希望記者和蔣川聊一聊,看看能不能幫他再找出一些有價值的線索。於是,記者抽空和蔣川攀談了起來。

“你是什麼時候認為自己是姓蔣,叫蔣川呢?”

“我學校的人都這樣叫我。從來沒改過口。”蔣川肯定地說。

蔣川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自己的名字,至於父母名字,蔣川就含糊不清了。另外,由於蔣川不識字,記者建議他多去描述一些場景,爭取把抽象概念形象化。在交談中,蔣川提起了他家鄉的一所學校。

他說,那是一所具有一定規模的中學,有個三層教學樓,外邊是一條街,距離學校不遠處有一條河,他去學校會經過一座橋。

按照蔣川的描述,記者在紙上畫了一幅圖並得到了蔣川的認可。接下來,蔣川又告訴記者他曾經去一個水庫玩過。

“那個水庫有多大?你能想一想嗎?”

“反正有點大吧。”

“一望無際,還是你能看到對岸?”

“反正有點大,我也說不上來。”

“有大壩嗎?”

“有大壩。”

對於在哪裏,什麼時候,因為什麼與家人失散這個問題,蔣川說現在也想不起來了,而且一想起來這個問題腦瓜子就很疼。

在這之後,宋老伯也補充了幾條信息:一是專家認為蔣川具有川東口音,二是蔣川在2002年曾被當時的武漢收容遣送站遣送到四川省達州市:三是蔣川說在武漢流浪期間,曾在火車站看見有人拿著印有他相片的尋人啟示找過他,由於蔣川不認識那個人,所以當時躲開了。

記者采訪期間距離春節很近了,宋老伯收留的幾名流浪兒的心情變得煩躁起來,有時候甚至出現情緒失控的現象,時不時會出現爭吵和打鬧的情景。有經驗的宋老伯告訴記者,每逢重大節日來臨,在外流浪的孩子們心理顯得格外脆弱,這是他們思鄉心切的一種表達方式,蔣川也不例外。

看見蔣川和其他流浪兒躁動不安的樣子,宋老伯的心情更加沉重了,他告訴記者,隻要還有一線希望,寧願客死在他鄉,也要把蔣川送回到他的父母麵前。

為了照顧宋老伯的身體,大家建議還是先在武漢開始第一步的調查。如果像蔣川說的那樣,家人曾經在武漢火車站尋找過他,很有可能在火車站報過案,要是能查到當時的報案紀錄,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2006年1月10日上午,宋老伯帶著蔣川來到武漢市鐵路公安部門。民警們從檔案庫裏調出了當年的資料,一本本地翻閱查找。幾個小時後,在所翻閱的檔案資料中並沒有發現與之相吻合的曆史記錄。

鐵路民警告訴宋先偉說:“我們剛剛查閱了94年初期大量的檔案資料,也聯係了一下其他的兄弟公安機關的指揮中心,這裏麵有幾個因素,一個是時間跨度比較大,再一個人員的變動,我們公安部門人員的變動也比較頻繁,我們推測可能當時報案的這個孩子家長到各個派出所報案的時候,到基層派出所報案的時候可能公安機關已經給予了答複,當時沒找著,現在找有一定的難度。”

民警們還說,尋人啟示屬於一種救助行為,公安部門是通過發傳單、廣播、現場找人等手段進行查找,如果找不著會給求助者一個答複,之後就不留底了。